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龚卫锋

李兰迪今年24岁。不拍戏时,她一有空就会逛胡同,常常走到南锣鼓巷,脑中浮现旧时光,望着刚刚毕业离开的中央戏剧学院校园,她忍不住感叹“为什么大学四年过得这么快”!

六年前,18岁的李兰迪迎来职业生涯的代表作《你好,旧时光》,豆瓣评分8.6分。这部剧是不少80后、90后的青春纪念册,也是不少00后的青春校园剧启蒙,品学兼优的“余周周”被人疼惜、喜欢。也因此,李兰迪拥有了所谓的“高起点”。

五年前,李兰迪以专业第二名的成绩考入中央戏剧学院。入学后,她连着交了两次表演作业,演不同人物,老师却说她“演得都一样”。四年间,李兰迪系统学习分析剧本、人物,训练声、台、形、表等专业技能,她也基本摆脱了童星时期“演自己”的表演惯性。

目前,李兰迪、陈星旭领衔主演的神话爱情剧《星落凝成糖》正在江苏卫视热播,李兰迪饰演的人族公主离光夜昙因为一次错嫁姻缘,成为神族储君少典有琴的天妃,欢喜冤家开启了浪漫爱恋。李兰迪的表演堪称突破,这是她十几年演戏生涯中头一回高频率搞笑。接受羊城晚报记者独家专访时,她笑言自己这次“跨出了舒适圈”。

创作:“走出舒适圈,跟周星驰电影学喜剧”

在唐人影视官网的群星榜中,李兰迪的宣传页在“唐人一哥”胡歌下方。从2015年开始,她就频繁走入大众视野。那一年,她在上星剧《中国式关系》中饰演陈建斌的女儿。

2017年是李兰迪的爆发年。那年4月,她与陈哲远主演的青春校园网络剧《秘果》播出,该剧首播24小时内播放量破5000万,上线三天播放量突破一亿;8月,她在热门IP剧续作《无心法师Ⅱ》中担纲主演,饰演单纯重情的苏桃;11月,她凭借青春校园剧《你好,旧时光》获得爱奇艺尖叫之夜年度戏剧新人奖,与张新成组成的荧屏CP至今让观众念念不忘。

之后,李兰迪几乎每年都有作品与观众见面:2018年,在都市剧《原来你还在这里》中饰演少年苏韵锦;2019年,她参演的电影《宠爱》上映;2021年,她在都市剧《舍我其谁》中饰演初入职场的记者……

李兰迪新作《星落凝成糖》的制片人刘宁、导演朱锐斌,曾创作过大热剧《香蜜沉沉烬如霜》《冰糖炖雪梨》,新剧也是“蜜糖”系列的收官之作。在《星落凝成糖》中,李兰迪化身古灵精怪的夜昙,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她透露:“玄商、夜昙是‘先婚后爱’,两人日常画风是互看不顺眼,中间会经历很多磨难,但有三分之二的戏份在发糖。”

羊城晚报:怎么接到这个角色的?

李兰迪:我和制片人刘宁在《舍我其谁》中合作得很愉快,他可能在我身上看到像夜昙一样的叛逆性格,就让我来试这个角色。

羊城晚报:《星落凝成糖》是“蜜糖”系列的收官之作,前两部作品的成功,会不会给你带来压力?

李兰迪:前作影响力确实很大,我希望这部剧的口碑能保持下来,也希望自己的演技能够达到大家期望的样子。同时,角色本身也给我带来了压力,这是我第一次拍神话爱情剧,需要运用喜剧的表演方式。一开始我不太适应,朱锐斌导演让我放下顾虑,完全相信他。随着拍摄的展开,加上导演耐心指导,我的压力慢慢减少了。

羊城晚报:这部戏算是你的一种突破吧?

李兰迪:是的,是我跨出舒适圈的一种尝试。之前我拍现实题材剧、都市剧比较多,表演趋近于生活化。这次演的是古装剧,需要更夸张一些。而且我的角色性格要和玄商拉开差距,如果演得太平淡,会让整部剧缺乏戏剧张力,观众容易感到乏味。所以,我的表情、语速、动作,都和之前不一样。

羊城晚报:在表演上有参考其他作品吗?

李兰迪:导演让我看了很多周星驰的电影,还让我参考吴君如的表演。《星落凝成糖》里有一些很夸张的吃饭的戏,我参考了周星驰在《唐伯虎点秋香》里的表演,吃得很香。

羊城晚报:道具餐一般都是冷菜冷饭,应该很难吃吧?

李兰迪:我们剧组的道具餐比演员工作餐好吃。因为演员吃得都比较清淡,而道具餐是剧组从一家很好吃的粤菜馆订的。我会建议导演把吃饭戏放在中午放饭前拍,我吃完这顿就可以不吃中午饭了。有场戏,我吃了鸡腿、酱牛肉、包子,非常满足。

羊城晚报:所以,你不用管理身材,不忌口的吗?

李兰迪:我忌口。我拍戏时基本都在吃健身餐,每天索然无味。所以,难得遇到拍吃饭戏,我就放开了吃。

羊城晚报:古装神话剧需要演员有非常强的信念感,经常对着空气演戏你适应吗?

李兰迪:说实话,我们对着空气演的镜头没有那么多,大部分还是要和对手演员交流。我们也的确需要对场景产生信念感,比如,我和陈星旭走过姻缘桥的戏份,眼前只有一张绿布,但我们要相信前面有一座慢慢搭起来的桥。

羊城晚报:你在这部戏的前半段始终处于一种亢奋状态,调动起这种情绪的过程艰难吗?

李兰迪:我当时每天回家后,脑子都在嗡嗡响,好累啊!因为表演讲求情绪引领表情、动作、神态,我已经把情绪点调动到很高了,但夜昙的情绪点更高,而且还在“高位起伏”,我需要极大的精力、全神贯注才能到那个点。

生活:“我是半个社恐,也是快乐小狗”

生活中的李兰迪是什么样?有个细节: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有一台摄影机对着她。负责摄影的同事让她对着镜头说话,但李兰迪央求道:“能不能别让我看着镜头说,我紧张,可能会语无伦次,我想对着记者说话。”其间,记者提出让李兰迪用粤语跟读者打招呼,她也非常配合地说了烫嘴粤语,全无偶像包袱,喜剧效果拉满。

李兰迪喜欢在微博上晒自己的生活:打卡照、风光大片、人像纪实、艺术装置、好看的甜品。她会甜蜜地描绘对生活的爱:“日暮时分的后海,光落在红色的墙上,冷空气里烤红薯的甜味显得刚刚好,北京的烟火气真的很惹人爱。我们约好,这个冬天,还要一起去滑冰。生活,才是值得记住的日子。”

羊城晚报:听说你在剧组还学粤语?

李兰迪:朱锐斌导演是香港人,他讲的普通话我们听不懂,我们就讲他听不懂的粤语。一来二去,导演就开我玩笑,说我的粤语已经出神入化到可以去TVB当演员。

羊城晚报:和陈星旭合作的感觉如何?

李兰迪:他是我中戏的师哥。我们表演理念相同,搭起戏来非常顺。有件搞笑的事,我在剧中用法术给他变了一个爆炸头,但这个发型太大了,剧组的门又非常窄,他做好造型后没办法直着进门,必须侧着进。当时他一进门,现场所有人都在爆笑,跟观众看剧的反应一模一样。

羊城晚报:师哥会在片场照顾师妹吗?

李兰迪:他很照顾我。他特别爱喝拿铁,每天点单都会帮我带一杯。还有,那种公主抱的戏份,他每次把我放下来的时候,会拿腿帮我垫一下,让我可以平稳落地。

羊城晚报:你自己选择另一半的标准是什么?能接受少典有琴这种“社恐”吗?

李兰迪:我生活里肯定没办法接受社恐,因为我自己都属于“半社恐”。在一些陌生的环境,遇到不认识的人,我可能会坐着不说话,但如果有一个人帮我拉近和大家的距离,我会比较容易和大家熟络起来,所以我需要一个能带动我的人。

羊城晚报:你的性格和夜昙相比,有哪些异同?

李兰迪:她是“社牛”,情绪一直在高点上来回跳动,我的情绪跳动比较平稳。相同的地方是,我们对于认定的目标都比较执着。我做过MBTI人格测试,属于ENFP。这种人格叫“快乐小狗”,平时很容易快乐,不快乐的时候也经常因为其他事情忘掉伤痛。

羊城晚报:你平时喜欢思考人生吗?

李兰迪:我还是挺敏感的人。前两天看到一条视频,就是一辆火车开进来,车上的人一直和下面的人打招呼。视频里,各种肤色的人交流着,非常快乐。一瞬间,我有点想哭,希望大家可以一直美好和平地相处。我经常会被细小的事情打动,对生活的敏锐度比较高。我一直认为,演员即便不是敏锐的人,也要提高对于生活的敏锐度,这样才能更好地捕捉到生活中的微小情感波动,从而用到表演中。

羊城晚报:表演老师经常会要求学生多观察生活,你平时会怎么做?

李兰迪:我喜欢坐公交车、坐地铁去逛公园、胡同,到户外骑车、爬山,观察其他人生活中的状态。平时我也不爱打扮,一般戴着口罩、帽子,背个帆布包就出去了,大家很少认出我。

成长:“我更加害怕犯错,压力越来越大”

李兰迪曾经付出过成长的“代价”。2019年,她加盟了综艺《亲爱的客栈3》,一个片段将她推向舆论旋涡。节目中,当客人发现苍蝇到处飞,要求身为管家的李兰迪驱赶苍蝇,但她忍不住吐槽客人并直言:“我不想帮她们拍苍蝇!”“我不该吐槽客人,但我忍不住!”虽然有观众认为她耿直又真实,但也有观众吐槽李兰迪有“公主病”,喜欢把消极情绪挂在脸上。这次事件让她吸取了教训,她坦言自己性格大大咧咧,情绪都在脸上,很少细致地去照顾他人,“通过《亲爱的客栈》节目学会如何管理个人的情绪,不能把工作上的消极态度写在脸上”。

羊城晚报:大学四年对你的表演或生活有哪些帮助?

李兰迪:在系统学习表演之前,我很多时候都是在演自己,按自己的想法演出对场景、事情的感受。上大学后,我连着交了两个作业,老师指出我演的两个人物都一样,我这才意识到这两个人物跟自己也比较像。在学校中,我系统学习了如何分析人物、处理台词以及舞台调度等,逐渐学会把人物特质加到自己身上,不再是“演自己”。

羊城晚报:毕业大半年了,会不会怀念上大学的时候?

李兰迪:我现在每次穿胡同,走到南锣鼓巷,路过中戏时还是会觉得怎么四年过得这么快。我的大学生活并不完整,因为疫情,我们有很长时间不能回到学校。我一直很想演毕业大戏,也是因为疫情没有能演上,所以感到非常遗憾。

羊城晚报:网友的评论会影响你的情绪吗?比如,有人说你在《星落凝成糖》里演得过于活泼了。

李兰迪:我确实有表演过度的顾虑,但导演跟我解释了要保持情绪高点的原因,我就这样演了。每次演完,我都会问陈星旭:“你觉得我聒噪吗?”整部剧的走向是偏轻松、偏喜剧的,但每个人的感受不一样,观众有这种想法很正常。网友的评论一定会影响到我,但如果大家提到的确实是我存在的问题,我会改正,或者将其作为日后改进的方向。

羊城晚报:你觉得自己目前有创造出超越“余周周”的角色吗?

李兰迪:大部分人是因为《你好,旧时光》里的余周周而认识我。而且,很多人一提到我时,对余周周的印象就会蹦出来。余周周的标签在我身上存在,让我挺高兴的。但是,也希望大家能够在我身上看到不一样的角色,发现我的多面性,认识不一样的我。“夜昙”应该能算一个新标签。

羊城晚报:你演了十几年戏,有过无力感或是遇到瓶颈的时候吗?

李兰迪:我最近就有。我之前想过丰富自己的人物库,接了一些和之前很不一样的角色。但我在演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年龄和阅历没有到达那个层面,对于角色有点拿捏不到,就要寻求他人指点,自己再去想象角色的状态。

羊城晚报:找到了摆脱无力感的方法吗?

李兰迪:我觉得没有,只能等时间。阅历是最好的表演老师,我不可能演赢一个40岁的演员。如果当我40岁的时候,还没有一个20岁的演员演得好,我就要反省自己了。

羊城晚报:你现在会害怕犯错吗?

李兰迪:害怕。因为有些很细小的事情,如果放到网上,大家会就用放大镜去看你,所以我确实很害怕犯错,也害怕演得不准确。

羊城晚报:你一路走过来,对于娱乐圈的感受有什么变化?

李兰迪:压力会越来越大。我小的时候演戏,老演员很爱护小演员,把我当成自己的小孩一样,我每次进组都好开心。随着年龄增长,我的戏份越来越重,身上就要肩负起一些责任。再加上,我演的角色越来越丰富,自己和人物的性格差异会越拉越大,压力就会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