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已经上映,此前该片曾入围北影节主竞赛单元。
影片以导演李亘的真实经历为原型,讲述一个男孩到东京郊外的“渊野边”做一年交换生,在打工的中餐厅里结识了一群形形色色的人的故事。该片于日本拍摄,是疫情前最后的全程在海外取景的电影。
李亘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是著名演员李雪健之子。
在和
娱理工作室
的对话中,导演李亘,主演齐溪、谢承泽、牛超、邱天共同回忆了拍戏期间的往事。对于“影二代”身份带来的光环和压力,李亘也诚实地进行了回应。
李亘研究生就读于北电导演系,师从于田壮壮、王红卫等。他有一个更早成名的同学——拍过《我不是药神》《奇迹·笨小孩》的文牧野。
研二的时候,老师布置了一项作业:思考一下将来的长片处女作想拍什么。李亘的想法很简单,就拍自己最有兴趣的一段经历——大学期间去日本做了一年交换生,顺便在一家叫做南国亭的中华料理店打了一年工。当时他就据此提交了剧情梗概、人物小传等。等到毕业后真的想拍电影了的时候,李亘依然选择了拍摄这段经历。
渊野边、南国亭,那是李亘充满感情的一个地方。从那离开之后的整整12年时间里,李亘每年都要回去探望一次,12年来从未间断过。离开的时候,他跟代理店长和店员们说过他会回来,或许没人拿他的话当真,没想到他说到做到,最后还带来一个院线电影的大剧组。
“真的是缘分所致吧。我因为一开始不想学电影才去读了日语系(
大学本科
),然后又因为学了日语去日本留学打工,现在又拍回了电影,我觉得是生活帮我写好了剧本,生活是我的导演。”李亘说。
《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导演李亘
很多青年导演第一部作品都选择了自己最熟悉、最有表达冲动的一段自我成长经历,李亘也不例外:“看电影的观众越来越多,导演竞争也很激烈,你总要有一个底气在,是你的技术,还是你的眼界,或者是你的个性?如果你要拼真情实感的话,那你一定是选择最有感而发的。
也有像文牧野那样不拍自己的,第一部就拍了《我不是药神》,依然拍得很棒,我觉得有多大能耐就做多大事情吧。”
据李亘讲述,他留学日本的那段时间里,他的家庭处于一个没有收入,只能依靠储蓄维持的阶段。交换生不用交学费,但生活费要自己出,他作为儿子不想再给家里增添负担,就跟身边的同学们一样,在读书的同时每天都出去打工,一方面能更好地融入同学当中,另一方面也是了解当地风土人情、体验生活的好机会。
《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
《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里的每一个主角,几乎都有真实的人物原型。李亘选的一批演员,跟他们在片中各自的形象性格也比较相符。
饰演交换生李小李的是新人演员谢承泽,他之前在日本留学读过一段时间医学,后来觉得没兴趣,就回国重新开始做模特和学习表演。谢承泽的优势一是会日语,第二他本人的性格就很害羞和慢热,跟小李很相像。
李亘笑说他的确给小谢施加了很多压力,“直到现在他见到我还是怪怪的。过年的时候我给他发红包,他都没有收。”
《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谢承泽
除了谢承泽外,其他所有演员都是没有日语基础的,都是提前一两个月开始突击学习,练就对日语台词的“肌肉记忆”。
牛超是参加过《创造营2019》的唱跳选手和青年演员,不会日语,然而他在片中饰演一个在日本待过很长时间的中日混血儿,语言要求很高,牛超下了非常大功夫去硬背大段日语台词。他的角色性格给人感觉冷漠疏远,牛超也被导演要求不要跟其他演员相处得太亲密,因此在日本拍摄期间,牛超常常一个人吃饭生活,承受着孤独和异国他乡生活的不便。
“我一直对他比较严厉,一直在逼他。他是非常努力的一个年轻人,但有时候我忘了他是一个年轻人,放了太多的包袱在他身上。他杀青酒那天,他抱着我说,导演你好像没有那么信任我,我们都哭得稀里哗啦的。那一刻我很动容,我才意识到他原来是个孩子,真的不容易。可能中间我跟他的沟通方法不是最对的,但他扛下来了。”李亘说。
邱天是北电表演系的同学,李亘觉得她的气质很适合秋秋(
后改为邱邱
)这个角色,就找她来演了。试戏的时候,李亘让谢承泽、牛超、邱天三个青年角色站在一块看看搭配的感觉,很搭,三个演员就一块被定下来了。
《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谢承泽、邱天、牛超
齐溪饰演中华料理店的代理店长,原型人物是李亘口中的“贵人”,他12年来每年都坚持回渊野边看看,最大的原因就是去看她。
张艾嘉是李亘在《相爱相亲》剧组学习的时候结识的前辈,她一向很支持青年导演,这次也欣然接受邀请,在片中饰演了小李和邱邱的老师,一个有故事的中年女人。
“我很感谢《相爱相亲》剧组,在那个剧组里,我觉得好像有一天种子发芽了。因为我看到他们的创作太纯粹了,不去考虑那么多杂念,就是把今天的事情做好。有那么一大帮专业的创作者,让我看到创作真的是非常有魅力的一件事。就是那个时候让我开始觉得,我也要这样(
拍电影
)。”李亘讲道。
《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张艾嘉
他们要演的是一群常年旅居日本的中国人群像,因此每位演员都被要求深入体验生活。
齐溪每天跟原型人物一起去她儿子的学校,等待儿子放学,一路跟着他们走回家。白天齐溪就在南国亭料理店里观察学习、帮忙干活,齐溪会向店长请教很多现实经营中的问题:客人太多,店里坐满了怎么办?后厨该怎么“押菜”,比如宫保鸡丁这种热门菜一次要备几份,松鼠桂鱼这样的冷门菜要备几份?门铃响了怎么开?用哪个布擦干碗和勺子?餐具要如何摆放?客人吃完怎么结账?……
只有真的上手去练,练熟了,拍摄时才能表现得游刃有余。
“一开始才干了半天,我的腿就站肿了,腰也酸了,她们的工作强度没体验过的话是很难想象的,没有一刻休息。我现在去餐厅吃饭,吃完我都会顺手把垃圾收拾一下,把碗筷摞到一起,会下意识帮餐厅的服务人员考虑。要是没拍这个电影,别人这样做可能会觉得好做作,但当我自己知道了有多辛苦之后,我会尽可能帮她们精简一点工作。”齐溪说。
《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齐溪
谢承泽和牛超作为“店员”也跟着干活,谢承泽还需在片中呈现出一个从笨手笨脚到熟练利索的变化过程。
邱天在片中的工作场所跟两个男孩不一样,她时而在居酒屋里浓妆艳抹地迎来送往、招揽客人,时而在大型超市里干着又脏又累的苦力活,是个努力适应各种不同生活的神秘女孩。邱天的性格有点腼腆,一开始不知道该怎么演居酒屋的戏,后来也是去近身观察了原型人物那个女孩子,受到很大启发。
“她很明确自己想要什么,用自己的方式融入当地生活,她是很自如的。”邱天说。为了让邱天能对角色更加感同身受,导演李亘把“秋秋”这个名字改为了“邱邱”。
在不到一个月体验生活的时间里,邱天时而自己出去体验打工,时而也到料理店里看看两个男孩,跟片中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像。电影里的三个年轻人彼此若即若离,充满微妙,似乎有过心动,但又难说是爱情。
《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邱天
《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在去年率先入围了北京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积累了不错的前期口碑。这对于第一次拍电影的导演李亘和各个新人演员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很多看过电影的观众都对影片风格印象深刻:没有明确的戏剧冲突和人物关系,剧情平淡如水,看完莫名萦绕着一股怅然的情绪,久久不散。全程日本实景拍摄,内敛克制的导演手法,苦涩而豁达的人生态度,令一些影迷想起小津、是枝裕和等导演的作品。
关于类似日影的风格,导演李亘表示:“观众提到的那些导演,我自己也都很喜欢。我自己作为观众的时候,我也喜欢看节奏明快、冲突性强的片子,但我同时也喜欢那些平平淡淡、絮絮叨叨、慢慢悠悠的片子。
我没有说一定要借鉴或学习谁的风格,我希望可以自然而然地去拍一个我想象中的故事,可能刚好它就是那个样子,我自己也不得而知。如果大家看完了,觉得像谁或者联想到谁的话,那也是我的荣幸,不是吗?”李亘说。
《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
谢承泽、邱天
这次交出的这份导演处女作,除了本身质量确实还不错、入围过电影节之外,李亘身上还有另一个会受到很多人关注的因素:他有一位知名的演员父亲。
前不久,李雪健出席了儿子处女作的首映活动。李亘的样貌跟父亲李雪健十分相像,作为“影二代”,李亘也早早对进入演艺圈有过深入思考。
李亘很确定自己不想做演员,因为他了解表演的难度和演员在聚光灯下生活的压力。一开始他也不想从事影视相关的职业,所以就尽最大努力考上了非艺术类高校——北语日语系。没想到最终命运的轨道还是把他带向了电影。
“可能还是耳濡目染吧,你自己以为不喜欢或者做不了,但其实你还是一直在接触这些东西。最终你发现你是喜欢的,喜欢集体去创作一部作品的感觉,喜欢躲在监视器后面,那是我觉得最有幸福感和安全感的时刻。导演的某种特性是很适合我、让我很向往的。”李亘说。
因为父亲的关系,李亘很早就在剧组里待过,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来思考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干这一行。哪怕他已经做过决定去学了其他专业,现在也还是成为了年轻的院线电影导演,第一部电影就有不错的卡司和资源,首映礼有父亲现身支持。
《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导演李亘
有人可能会说,“影二代”就是会有一些天然优势,作品拍得好也是应该的,因为他们起跑线就比别人高。
对于这样的印象和声音,李亘诚实地进行了回应。
“我觉得这些会成为对我的一种鞭策,因为事实上可能大家说的都对,比起很多人我的确是幸运的。别人说你是谁谁谁、你怎么着了的时候,你会有负担,但那可能是因为你在别的地方确实有过收获,你收获的时候怎么不想它会成为一个负担呢?对吧。
所以既然你已经这么幸运了,那就要尽量在别的地方去付出你自己。
大部分时候,我都能想清楚这些,可能偶尔也会钻牛角尖,觉得压力很大,觉得不是给你一个好资源你就能接得住,我也很不容易啊!很多人甚至会因为这些标签对你更苛刻,更严格,别人做成这样就还行,你做成这样就是:你就这点能耐?
我觉得没什么,大家说什么你就听着,做好你自己就完了。”
《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首映礼上的田壮壮、辛柏青
李亘透露,在拍摄《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期间,父亲全程都没有来探过班。
“只有在出发去日本前,他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你要记住,这个戏要是拍成了,是别人帮了你;如果没拍成,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
当时我就扬长而去,我心想,凭什么要这么说,我才不要你老拿这种老好人思维来框我呢!
现在想想,我觉得他说的都对,做艺先得学会做人。”李亘说。
李亘表示,未来他会继续以拍电影的方式,阐释他感兴趣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能戏剧冲突依旧不会那么多,但会努力平衡好自我和观众,继续做好一名新导演的本分:真诚而自然地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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