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看过沪剧《敦煌女儿》,后来在上海电影局看到《敦煌女儿》银幕样片时,又被这部出色运用电影语言的戏曲片震撼了!那种脱胎于舞台却又大大突破了舞台的电影化处理,不仅让西北大漠气势和敦煌精美壁画扑面而来,还将茅善玉的精彩表演进行了全新呈现。不久,喜传佳音,滕俊杰执导的该片荣获了电影金鸡奖的最佳戏曲片。获奖评语说:“影片用电影语言彰显戏曲的审美优势,努力实现中国传统戏曲艺术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为新时代的戏曲电影呈现了历史与美学的新境界……”
电影语言更精彩
拍摄戏曲电影,最大难点是如何大胆突破舞台框框和戏曲程式,用电影语言,实景化、影像化地让戏曲意境和演员表演得到精彩体现。
沪剧电影《敦煌女儿》一开场,即是美轮美奂的敦煌壁画、年代久远的历史碎片、纷杂众多的中外人物,共同演绎了莫高窟1600多年变迁史,让人感受到这里厚重、灿烂的文化积淀。然后,镜头渐入现实,白发苍苍的樊锦诗站在茫茫戈壁,面对莫高窟深情地回首往事……
随着茅善玉的优美唱腔,电影展开了樊锦诗初到敦煌时的情景。一望无际的大漠戈壁上,有位清秀娇小、梳着双辫的上海姑娘坐着马车,风尘仆仆地来到了戈壁滩。突然间,沙尘暴袭来了,飞沙走石,遮天蔽日,让人无法睁眼,给这位来自未名湖畔的北大女生来了个“下马威”。人们对她笑道:“这就是敦煌的特产!”
镜头随樊锦诗的脚步进出敦煌洞窟,将壁画塑像、尤其是有着“东方蒙娜丽莎之称”的禅定佛,呈现得精彩绝伦。这些镜头完全是电影化的语言,形象直观,大西北的原始荒凉和洞窟内的灿烂艺术,在大银幕上得以尽显,不再是过去舞台演出要靠演员唱词来调动观众的想象,从而提升了艺术感染力、震撼力。
细微之处见真情
戏曲片如果只是简单化的舞台记录,就没有了电影特有的艺术魅力。拿过不少电影戏曲奖的导演滕俊杰,之所以选择沪剧《敦煌女儿》进行更大胆的创新,是因为在我国众多的戏曲剧种中,沪剧是最少有戏曲传统包袱的,舞台的程式化也最少,这为电影化提供了得天独厚的优势。
欣赏舞台剧,演员与观众的距离、视角相对固定,不变而且单一。电影化则完全打破了舞台限制,变为生活化的实景,距离、视角灵活多变,艺术手段更为细腻更为丰富。电影运用了“推拉摇移”,让沪剧表演艺术家茅善玉的精彩表演得到充分呈现,让平时观看舞台剧时难以观察到的一个眼神、一滴泪珠、一个手势,都有清晰展现。如丈夫彭金章前来敦煌探亲,发现幼儿被忙于工作的樊锦诗捆绑在床上又哭又闹,不禁怒上心头,厉声责问:“做母亲的责任在何方?”指责她是:“不称职的母亲!”此刻,樊锦诗心如刀绞,泪如雨下,电影特写,尽显茅善玉丰富细腻的精彩表演。真可谓,细微之处见真情,毫厘之间显功夫。
在生活中,茅善玉与樊锦诗长得有点相像。樊锦诗坚守大漠大半个世纪,从未名湖到莫高窟,从青春女孩到白发学者,这巨大的跨越,给茅善玉的表演带来不小困难。但两位杰出女性对事业的执着追求如出一辙,择一事,终一生。茅善玉凭借樊锦诗这一角色斩获了文华表演大奖,她的表演炉火纯青,出神入化,将自己完全与樊锦诗融为一体,堪为经典;电影语言,不仅让优秀沪剧绽放出新的艺术芬芳,还永久地保留了这一精湛表演。
耳目一新有突破
电影的蒙太奇镜头运用,突破舞台,海阔天空,呈现出了一种超然美妙的艺术境界。
年轻的樊锦诗初入敦煌,便与老院长常书鸿“三击掌”,以显现她坚守敦煌的决心。此刻,电影两组镜头并列推进,一是樊锦诗在狂风呼啸的夜晚听到狼叫、遇见老鼠,内心充满恐惧;二是常书鸿和大家惦记着初来乍到的樊锦诗,人们议论纷纷,纠结着到底是要前去帮助她?还是让她独自面对严峻考验?两组镜头遥相呼应,齐头并进,这种镜头语言的组合产生的效果,是舞台上所无法呈现的,它不仅让故事更加丰满,也颇具情趣。
电影伴着沪剧的优美唱腔,在银幕上出现了大漠风光、驼队风铃、敦煌洞窟、飞天群像、黄浦江畔、北大校园等相关画面,无疑为沪剧表演在增光添彩。当茅善玉唱道:“一道佛光耀洞门,一缕祥云罩穹顶”,大银幕出现了光彩夺目的电影特技,让人拍案叫绝。《敦煌女儿》为戏曲与电影的融合进行了突破性的创新,带来了耳目一新的美学感受。
“我心归处是敦煌”。片尾,银幕上出现了一系列黑白影像,他们是常书鸿、段文杰、彭金章等敦煌文化的贡献者,正是他们和樊锦诗一起前赴后继、甘于奉献,在大漠深处书写了一段段敦煌守护者的精彩故事。这对银幕前的观众,是一种精神洗礼。(俞亮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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