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倒回到三十多年前,国产cult片曾经在八九十年代有过短暂的辉煌。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内地电影市场曾经短暂推行过一阵“分级”制度,一些年长的观众可能会记得,在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曾有不少国产电影会在片头注明“少儿不宜”。

根据相关资料记载,分级制度于1989年的劳动节开始试行,第一批分级的电影有《黑楼孤魂》、《银蛇谋杀案》、《黑太阳731》、《寡妇村》、《关东女侠》。

后来越来越多的商业电影开始在片头打上“儿童不宜”的标签做噱头,如《毒吻》、《天朝国库之谜》、《夜盗珍妃墓》、《凶宅美人头》等等,借此招揽观众,由此造就了当时的国产电影邪典片风潮,很多童年阴影电影由此催生。

本期要推荐的是一部给不少观众留下童年阴影的老电影《死期临近》。

《死期临近》

西南地区某省会城市,大雨滂沱的夜晚。

女教师冬叶被神秘人用一条自行车软锁勒住了脖子,接着用榔头狠狠砸向她的头部。

神秘人杀死女教师冬叶之后,嘴里自言自语起来,计划着下一次的作案。

距离“雨夜杀人案”发生的一年后。

当地市公安局的刑侦处长安良奉命对案件重启调查。

通过对旧案的查找,查到了过去四年的另外三起凶杀案。

与一年前的“雨夜杀人案”,都采用了同样的作案手法,而且四桩凶案都发生在4月30号这天。警方据此推断,有一名连环杀人犯会在每年的4月30号这天做案。

市公安局的局长领导吩咐安处长,重启「4.30案件」的调查,防止凶手再次作案。

局长特别指派了一名刚从警校毕业的年轻刑警小蔡担任助手,协助他一起查案。

安处长首先调查了四起案件的被害者的身份信息,除了一年前被害的女老师冬叶之外,另外三名被害者,分别是53岁的退伍军官李信之,31岁的供销社女会计凌佩珍,以及22岁的女大学生陈瑶瑶。

四名被害者年龄职业各不相同,也没有发现彼此存在交集的线索。

而且作案现场没有发现死者财物失窃,因此基本排除凶手抢劫杀人的可能,尸体也没有遭到性侵的痕迹,警方过去一度认为凶手是流窜作案,因而迟迟没能将其抓获。

第二天,当地的电视台正在进行一场时装表演大赛的现场直播。

女主持人卢静激动地宣布结果,获奖队伍正是丈夫王克伟带领的华盛广告公司代表队。

比赛结束以后,卢静想起4月30日就是丈夫的四十岁生日,主动提议说想举办一场生日宴会,邀请丈夫的同事好友参加。

原本宴会的各项准备工作都顺利进行,可唯独在邀请丈夫的师生同学时遇到了麻烦。

卢静知道丈夫是复旦大学新闻系的高材生,便联系到了复旦大学的校友会。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学校方面回复说,复旦大学当年的新闻系,根本没有王克伟这个人。

卢静越想越不对劲,突然意识到,自己过去了解到的丈夫所有事情,都是丈夫告诉他的。

与此同时,安处长带着刑警小蔡一起,对四名被害者的身份信息重新调查过后,取得了案件的新的线索:

一年前被害的女教师冬叶,竟然与另一名死者退役军官李信之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关系,两人竟然都与十七年前的一桩丑闻有关。

李信之是“430案件”的第一个被害者,原本是空军某部高级军官。

1968年,李信之得到某高官的重用,受到指示,曾经多次在全国范围内选拔美女,为高官之子“选妃”。

李信之物色好目标对象之后,通过追踪、骚扰、诱骗、胁迫等手段,将这些年轻女孩带往京城,而一年前被害的女教师冬叶,正是当时被胁迫的少女之一。

顺着这条线索,警方对冬叶的履历展开调查,发现对方曾经改过名字。

冬叶原名杨亚娜,曾是一位舞蹈演员,原本有个在空军部队担任实习飞行员的男友罗正直,两人已经秘密交往多时,但就在这时,杨亚娜被李信之给选中。

李信之用杨亚娜父亲的性命,威胁她同意进京参选。杨亚娜只好抛下男友罗正直,跟随李信之进京。

但是杨亚娜进京之后被淘汰,李信之为了巴结上级,威逼杨亚娜嫁给一位心腹军官徐某,并通过他的关系,给杨亚娜改了户籍信息和名字。

只是就在不久后,高官覆灭,杨亚娜的丈夫徐某和李信之一起被抓,一直到九年后,丈夫徐某刑满释放,杨亚娜选择了离婚,从此隐姓埋名当了一名小学老师。

由于这桩事件牵涉重大,警方才一直没能查到这段关键往事。

此外,刑警小蔡在对杨亚娜的调查中得知,杨亚娜在与徐某结婚后不久,曾一度患上了精神病,而导致她精神失常的人就是昔日男友罗正直。

对方涉嫌强暴了杨亚娜的妹妹,当时年仅十五岁的杨亚莎。

这桩案件之后,罗正直被判入狱十二年,杨亚娜也一度变得精神失常。

安处长分析后认为,罗正直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但当安处长联系到贵州警方协助调查的时候,却收到消息,罗正直的档案资料都在几年前的一场大火中被焚毁,至于罗正直本人也下落不明。

安处长于是找到了当年审判罗正直的军事法庭审判员刘世杰。

刘世杰告诉他,当年罗正直案存在很多疑点,但上面一直催他尽快宣判,当时的唯一证据是受害者杨亚莎的证词,对方控告罗正直,在1971年4月30号的午夜强奸了她。

最终,罗正直被判入狱十二年,沦为罪犯,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时间来到4月29号,安处长和刑警小蔡意外得到一条线索,一家五金店不久前被砸,当时有一位客人自称要买榔头和软锁,但对方却突然在店内发疯失控。

安处长得知此事后眉头紧锁,觉得这名砸店的顾客很可疑。

刑警小蔡根据目前调查取得的线索,做了一种大胆推论。

他认为凶手可能患有精神分裂症,对方会在精神病患者与连环杀手的思维意识之间来回转换,而这种转换还需要特定的条件,就是每年4月30日的午夜这个特殊的时间点。

每当这个日期来临,他就会发病,在多年的精神折磨中,他开始计划向那些伤害背叛过的人复仇,其中就包括退役军官李信之和女教师冬叶(也即杨亚娜)。

案件至此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顺着这条线索,安处长查到了黑市上的一名专门兜售假证的前科犯贾麻子,通过对方的关系,警方查到了罗正直的新身份,对方如今叫做王克伟。

时间来到4月30日当天。

安处长和小蔡来到了王克伟的家里,见到了正在张罗忙碌的卢静。

安处长直接道出了卢静的原名,质问她当年到底有没有遭到罗正直的强暴?

原来,卢静就是当年的杨亚莎,面对安处长的质问,她终于说出了隐瞒多年的真相。

当年的强奸案根本就是李信之一手捏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姐姐杨亚娜彻底死心。

妹妹杨亚莎其实从没有见过罗正直。15岁的杨亚莎因为害怕,就在文件上签下了名字,导致对方家破人亡,彻底毁掉了他的人生。

安处长将王克伟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卢静,得知真相的卢静陷入了巨大的绝望与崩溃当中。

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初对自己一见钟情的丈夫王克伟,竟然是她当年控诉的罗正直。

对方故意接近她,与她恋爱结婚,很显然是为了报复。

安处长安抚了崩溃的卢静,将一枚微型窃听器交给她,请她配合警方的行动演一出戏。

因为警方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罗正直杀人,只有等他真正行动的时候,才能实施抓捕。

到了晚上,王克伟回到家。躺在床上平静地睡着了。

时间过了十二点,妻子卢静看着熟睡的丈夫,也放下了警惕。

然而王克伟突然从酣睡中醒来,露出了凶狠残忍的一面,变成了一位凶残冷血的榔头杀人魔。

与此同时,本来已经撤离的安处长,坐在车上听到了广播报时,突然意识到时间其实还没有到真正的十二点。

因为当时正在推行“夏令时间制”,而对于精神分裂的王克伟来说,他的记忆活在十七年前,当时还没有实行“夏令时间制”。

王克伟就是利用这个时间差,误导了妻子卢静,让她出面支走警方。

正当王克伟把软锁套在卢静的脖子上准备行凶的时候。安处长带队破门而入,开枪击中了王克伟的手臂。

杀人未遂的王克伟突然捡起地上的刀自杀,结束了自己悲剧的一生。

电影的故事到此结束。

《死期临近》拍摄于1989年,由峨眉电影厂拍摄制作。

本片诞生时期恰逢国内短暂试行电影分级制度,也因此,这部电影和同年的《黑楼孤魂》,《天朝国库之谜》、《黑太阳731》一样,都在片头注明了“儿童不宜”的分级提示。

电影的导演兼编剧谢洪,是峨影厂资深电影导演,也是内地早期商业娱乐片的代表人物。

早在学生时代,他就作为编剧参与创作了两部八十年代现象级卖座电影,《神秘的大佛》与《武林志》,毕业后被分配到峨影厂做导演,1987年,他执导的电影《京都球侠》上映,成为当年十大卖座国产片,推动了当时的“87年国产商业片热潮”。

《京都球侠》之后,谢洪专注商业娱乐片拍摄,尝试了不同类型题材的作品,影响力较大的作品除了这部《死期临近》外,还有1990年的《国际大营救》。

但是后者因为全片抄袭香港电影《东方秃鹰》,在当年上映后引发了一些争议。

演员方面,女主角卢静的扮演者,是八零年代著名女神林芳兵,电视剧《唐明皇》中的杨贵妃,《燕子李三》中的侠女李云馨,让她成为家喻户晓的女明星。

饰演精神分裂丈夫的演员孙淳,也是峨影厂的实力派演员,他在电影中将一位病态偏执的精神分裂杀人犯的形象演绎得很传神,让他获得了表演艺术学会颁发的金凤凰奖。

两名警察的扮演者分别是老戏骨李文启与实力派演员许亚军,后者正是《人民的名义》中的祁同伟。

《死期临近》是国内最早的聚焦精神病患者群体的犯罪电影,同时电影也是一部带有伤痕反思和政治惊悚元素的社会派推理电影。

电影在悬疑惊悚氛围的营造上比较出色,情节生猛大胆,塑造了一位让人不寒而栗的变态杀人魔形象,整个故事带有浓浓的cult风格,但是影片对于警方的案件侦破过程,刻画较为粗糙草率,所有线索都是通过角色的台词交代,破案推进太过拖沓,逻辑漏洞太多,虽然使用了平行剪辑,但两条故事线之间的切换较为生硬。

八十年代末期的国产商业娱乐片,开始热衷于模仿欧美港台电影,但因为是蹒跚学步,呈现出的效果经常有些土洋结合不伦不类。

电影中的煽情段落的配乐,编导直接照搬了《美国往事》的配乐,安处长在酒吧约见假证贩子金哥的段落,出现了鲍勃迪伦的歌曲,结尾王克伟追杀妻子卢静的戏份,完全就是在模仿库布里克《闪灵》中的名场面。

值得一提的是,本片和导演谢洪的《国际大营救》一样,故事都不是原创,全片的所有情节都是源自一本美国侦探推理小说《子夜舞会》。

该小说也是讲述了一位妻子,在为丈夫准备宴会的过程中,逐渐发现丈夫身份履历造假,最终揭开丈夫就是病态杀人魔的故事,《死期临近》中,凶手会在固定日期发病作案的杀人手法,以及“夏令时间制”的核心悬念反转,也都是出自小说中的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