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再起时

Where the Wind Blows

导演: 翁子光

编剧: 翁子光

主演: 郭富城 / 梁朝伟 / 杜鹃 / 许冠文 / 春夏 / 谭耀文 / 周文健 / 何珮瑜 / 金燕玲 / 吴卓羲 / 张继聪 / 张可颐 / 谢君豪 / 林耀声 / 徐天佑 / 白只 / 何启南 / 太保 / 艾迪 / 张松枝 / 尹扬明 / 吴耀汉 / 王庆南 / 曾一萱 / 张兆辉

类型: 剧情 / 动作 / 犯罪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香港 / 中国大陆

“四大探长”是香港电影被写烂的故事,出新不易,无论如何,翁子光拍出了自己的风格。

以“文艺”做底色,脉络还是娱乐性的叙事,当然也讲时代浪潮,讲个人际遇,剧本繁复而臃肿,140分钟的片长彰显了创作的野心,他不仅要拍枭雄,而是要拍时世,拍风云变幻,拍命运纠缠。

它就像“四大探长”版的《一代宗师》,无论美学风格,镜头设计,叙事方式,甚至诗词的忽现点题,都在印证这种“精神师承”。但仔细看来,又全不对位,处处都是低配的呈现,比起王家卫的举重若轻,只显得《风再起时》刻意雕琢,失了灵气,也欠缺厚度。

看起来,《风再起时》是“黑帮史诗片”的架势,20世纪60、70年代的香港是警匪题材的富矿,历史人物自带传奇,甚至无需特别编撰,否则也不会一拍再拍。翁子光一定程度摆脱了过往香港电影警匪枪战的流俗,以更大的视角去书写历史,是本港居民、大陆人(片中的潮汕人、上海人)、英国殖民者与日本侵略军的互相影响,多股势力、多种文化冲撞下的混乱无序。

所以黑帮不只是黑帮,恶警也不只是恶警,才写了三合会14K和新义安的兴起与动乱,昔日的抗日游击队也寄身江湖,这是过往香港警匪片鲜少提到的。

导演甚至并不满足只拍史诗,不满足只把《风再起时》做成香港版的“美国往事”或“教父”,与他的前作《踏血寻梅》一样,他不仅仅要拍时代的“一块疤”,还想拍扎入人心的“一根针”。说是时代曲,但更是众生相,大量片长都留给了文戏,磊乐和南江的成长线都写得细密,故事直入人的精神世界,讲灵魂的异化和纠结。所以镜头一再闪回到磊乐的青年时代,先是爱情,心底的一道白月光,然后是悬疑的笔法,像《踏血寻梅》一样,寻找内心原罪所在,白月光下隐藏着致深的暗处。如果没有,就生硬地制造一个,它成为一切黑暗的肇始,屠龙者因此变为恶龙。

电影在南江的经历上同样不吝笔墨,家庭的阴影笼罩一生,所以凡事都在想有什么好处。他出身富贵,英文流利,又是天生神枪手,集万千宠爱一身,看不出什么破绽,便也只能生写一段离奇凶险的“认亲考验”,认亲也是认祖,在日本侵华的背景下,便有别样意味。只可惜这深刻的一笔写得无比突兀,在整部电影中很难支撑角色的行为动机。南江不成南江,而更像梁朝伟本人,演员真是好演员,但一切魅力都来自剧本之外,于角色无益。

现实主义混杂浪漫主义,叙事的碎片化终究未归拢成一条凝神的线索,电影反而呈现出了“四不像”的状态,处处断裂。画面足够考究,年代感也还原得精细,文戏饱满,但人物却总生动不起来,而只是拿腔拿调,还不是程耳电影的那种腔调。程耳的人物是文学而鲜活的,翁子光的人物却是市井的,他们一直呈现一种阶级与精神的巨大分裂,这种分裂从《踏血寻梅》的王佳梅就存在,如今也延续到了磊乐和南江身上。

电影的双雄格局并未写成,磊乐和南江说到底也是互相提携发达,难有什么本质矛盾,强行翻脸只能是情绪化和意识流。“流氓”不是不能感性,但剧作的起承转合就要特别合情合理,不是弹弹钢琴,跳跳踢踏舞,或是做几个深情表情便能够解决的。

包括导演一直努力想要呈现的“深度”,人物的矛盾性,完全被掩盖在情绪的营造和商业广告般的精美画面中。所有情节的推动和角色的塑造,依然依靠市井奇情,粗浅而娱乐的故事,这些故事泄了电影的底,它假装大气与斯文,但实际上依然没有摆脱香港电影的狭隘与局促。

最能证明这点的,是导演在剧作上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最后却还是忍不住写了个毫无价值和神采的三角恋。电影看似宏大的格局于是瞬间坍塌了,再怎么去美化修饰动机都补不回去。什么给香港的情书,什么时代曲,最后无非还是男女情爱,香港年轻导演这几年努力做出的大气魄,《寒战》也好,《风再起时》也罢,总在关键时刻泄气,格局最后总还是杜琪峰、王家卫这样的大佬写就。眼界这东西,总要经历人情和世事的磨砺。

翁子光在《风再起时》展露了自己的野心,却也暴露了短板。这不是一部粗制滥造的电影,只因为能力无法匹配野心,特别是编剧的乏力,拖累了整部作品。你能看到导演对每帧素材的珍惜与留恋,以至于6个多小时片长剪到现在的水平,依然显得拖沓臃肿。

如果仅以这部电影的成色而言,《踏血寻梅》后业界对于翁子光的期冀有点过高了,翁子光的当务之急是需要精神断奶,摆脱对王家卫的追随。他应该有自己的路,而不是成为一个低配版的王家卫。

这是“吃电影”2023年第7篇观后感

吃电影

生活只是听和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