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档大战接近尾声,《深海》的票房不尽人意。除了大过年的影院经理嫌它“晦气”、不给排片之外,恐怕也跟影片引发的漫天争议有关。(文末福利)

除视效获得普遍赞誉外,无论故事、主题还是人物,都有人旗帜鲜明地表达喜欢或不喜欢。哪怕是三个亿砸出的画面,也有观众瞅着“眼晕”——这是很有意思的现象。

回想上一部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现象级国漫,恐怕还得追溯到2016年的《大鱼海棠》。

《大鱼海棠》里的深海世界也很壮观

今天,我们不妨就电影《深海》的相关争议略作讨论,看看舆论场上毁誉参半的现象究竟是由什么原因所导致的——是导演和制作上的问题,还是这届观众不行?

须知,田晓鹏的上部作品《大圣归来》作为“国漫崛起”的重要标志,基本收获一致好评。怎么此番蛰伏七年的新作,却早早显露出要折戟沉沙的疲态?

2015《西游记之大圣归来》

显然并不是一些人所强调的画风炫技、叙事凌乱和角色单薄的原因。或者说:这些只是它呈现出的表面问题,核心症结还是在于影片采纳的戏剧结构。

电影《深海》抛出一个关于“说梦-解梦”的高概念。说到“梦的解析”或“濒死体验”,大家会想到什么?——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和2005年的《生死停留》。显然,这两部电影的故事架构才是跟《深海》最像的。

《穆赫兰道》的主体故事是主角贝蒂的一场噩梦

《生死停留》也是垂死之人所做之梦

所以说,把贯穿《深海》的高概念拉到电影史的维度看,其实也不算“高”,只不过近些年来很少有人使用,尤其时在老少咸宜的动画领域。

当然,还有评论提到《深海》有很多似曾相识的电影的影子:

比如影片开场,参宿对着弟弟做鬼脸,以及南河的人物形象很像《小丑》;豪华邮轮和海上漂浮的情节,则让人想起《泰坦尼克号》和《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深海大饭店的外形酷似哈尔的移动城堡,而这座饭店里的内部结构和饕餮盛宴,又像是电影《千与千寻》里的油屋......

致敬《小丑》的开场

深海号与哈尔的移动城堡

但这些造型元素上的启发或借鉴,都不重要。就此嘲讽《深海》的“致敬抄袭”实属苛刻:毕竟,投身动画的人,哪个不曾受过宫崎骏的影响?

影片《深海》的剧作面临的真正考验是:既然选择以“说梦-解梦”的高概念立足,就要保证梦的筑造与解析上同样精彩,不能顾此失彼。但《深海》明显是建构不足而解构有余——影片对现实真相的揭露是成功的,而在“深海世界观”的搭建上却略显薄弱。这,就是很多人指责影片“故事不好”的原因。

争议一:故事混乱冗长?

影片的最大看点,在于真相揭晓的那一刻,梦中场景与现实世界严丝合缝的一一对应:

比如定价168元的《深海大饭店》绘本的主体成了那艘五彩斑斓的深海号,六天七夜的海上行程也与现实中的邮轮度假彼此呼应,南河船长兼容了卖东西的小丑和绘本作者“南河”,海象=父亲(老金),海獭=弟弟(糖豆儿),阿花=后妈。

再提一个值得琢磨的细节:南河为什么要拿海精灵来熬疙瘩汤呢?这是因为妈妈在参宿儿时就给她讲过海精灵的故事。

影片开场,风雪中出走的妈妈幻化成海精灵的模样,所以依靠海精灵指路可以找到妈妈。海精灵就是参宿的“妈妈情节”,这是一个“疙瘩”,南河需要帮助参宿化解这一“疙瘩”,因为“这疙瘩要是解不开,就像噩梦似的,永远缠着你。”

如果观众在观影时足够细心,最后半小时就会被谜语之下的事实真相戳中泪点。

可惜,谜底的酣畅并不能抵消谜面的乏味。这有主客观上的两重原因:

主观层面,这是一个九岁小女孩的梦境(濒死体验)。大家都知道,儿童最大的特点就是联想和移情,而非成年人的逻辑建构能力。更何况,这还是有着严重抑郁倾向的“问题儿童”。

当一个心智不健全却又内心极丰富的未成年人踏上这样一段前途未卜的旅程:她定然是看到周围的什么就会想到什么、想到什么就会梦见什么:一切处于自我都不明了的潜意识中。

深海世界冒出的这千奇百怪、眼花缭乱的种种意象,正像九岁小女孩能想出的东西。你指望从中拆解出怎样高屋建瓴、井井有条的世界观?对不起,这个世界的主人——参宿,目前都还没有形成成熟的“世界观”。

嫌深海世界的故事乱,是因为小朋友的脑子就是“乱”的

因此拿《千与千寻》中的“油屋”、“哈尔的移动城堡”或者“天空之城”来对标深海大饭店,凸显后者宏观构建上的混乱无序显然有失公允。原因在于:隐喻肮脏拜金的成人世界的油屋,这可并非千寻能想出来的——那是宫崎骏想的。

行将溺毙的小女孩不会是个合格的“导演”,要求她看到的海洋生物都能充满个性、为一面之缘的小丑大叔塑造出完整的人物弧光,是否有些不现实呢?

我们的确看不到这座深海大饭店内部详细的运行机制以及人员构成,似乎所有人就在餐厅和驾驶舱这两个地方瞎忙活,不像宫崎骏的“油屋世界观”,从底层的锅炉爷爷到顶层的汤婆婆那样充满设计感和层次感,但深海号的“单薄”确然符合一个孩子漫无边际又不成系统的想象。

濒死的参宿是没有能力赋予一众龙套以鲜明个性的

所以说,觉得“故事好不好”的前提,是你能否站在罹患抑郁症的小女孩的立场上,去看她所看到的世界——这确实有点难。

以下再谈谈导致“故事混乱”的客观方面的因素。

先前站在角色的主观立场上,为主创辩护了一大堆。但是很多观众之所以难以融入到这一绚烂多姿的奇幻世界,影片的创作团队并非一点责任都没有。

其一是影片在时间分配上不合理:参宿落水前的戏不够,而想象中的情节又过长。

在参宿跳海的前二十分钟内,虽然影片通过惟妙惟肖的神态刻画,让一个孤独无助的小女孩形象跃然纸上——然而,也就只有这一个角色是生动的。剩下的爸爸、妈妈、后妈、弟弟,包括男主小丑根本不能给人留下任何深刻印象。

参宿家人的形象十分苍白

这就导致这些人“跟随”参宿一起进入异世界、转换成新角色后的“原型”是苍白的:当一切都真相大白后,他们真实生活中的模糊形象就无法与梦境中的对位角色之间形成强烈的交互和共振,从而掀起双料的情感风暴。

而解决的方法是:增加落水前的故事分量和人物厚度,比如父亲、后妈及弟弟与参宿的真实关系究竟如何、小丑与参宿同病相怜的孤僻和被周围人排挤的情节(其实是两个抑郁症患者的相互救赎)。“原型”的交代如果足够的话,是能与深海中的角色和段落相辅相成、达成互文的。

还有参宿最大的情感皈依——母亲为何会抛下她独自离开,也需要有一个更为明确且新颖的理由,“为家庭所累”这种落俗的常规设计撑不起“风雪天出走”的匠心氛围。

既然将母女情作为最大泪点,母亲就不该只是模糊的背景

可惜,不但落水前的戏不够,深海中的情节也没能呼应前戏。

深海探秘,无疑是全片最华丽、最吸睛,同时也让很多观众觉得冗长乏味、一头雾水的段落。原因何在呢?导演把原本简单的故事说复杂了:

参宿在深海中遇到的危机,其实很简单:除了邂逅南河、在船屋打工外,一切都围着海精灵与丧气鬼转。

可是,咱们仔细想想海精灵与丧气鬼的形象设定:这都不是角色,而是“概念”。当人物需要同概念“合作”去推进情节,就会显得笨拙。

这话什么意思呢?

比如“丧气鬼”就是对“晦气”概念的具象化呈现(直接叫“晦气鬼”就会显得太直白)。“丧气鬼”的定义是:无孔不入、比海更深的抑郁症。

这个概念,普罗大众是可以get到的。但丧气鬼(抑郁)不会说话也无法与角色互动,只是逮着机会往人的身上钻。

这种对于精神内耗、内心煎熬的形象化的诠释,很像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当参宿被南河抛弃到陆地上时,观众还觉很新鲜:红色的氤氲在身边点点汇聚、缓慢升腾,直至席卷众生、吞没一切。

但几次三番、从始至终这么搞:过饱的色彩+同样的表达,观众就难免会累。人与概念的“对手戏”很难让人持续感动。

就像影片临近结尾处,参宿与南河顶着密密麻麻的丧气鬼穿越深海之眼,这本该是全片最为煽情的段落:无论是让影片名声大噪的粒子水墨的适时呈现、雄浑悲凉的配乐,还是参宿那句声嘶力竭地“我-不-怕-你!”。

可感觉就是缺点儿什么。缺什么?——情节。

靠两个无法沟通、只会流动的概念(海精灵与丧气鬼),注定是无法填充一个多小时的故事情节的。深海号的幻想故事既如此简单,就该缩短时间。

那什么是好的情节?在此可以举一个反例,就是很多人也有提到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2012《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为什么同样是美轮美奂的画面+编织一个新故事,电影《少年派》中的海上漂流记就不显冗长?

首先,《少年派》的“人物前史”更加充分:除了派的学霸本色与宗教信仰,派的爸爸、妈妈、哥哥也都有着更为详尽的笔墨铺陈。《少年派》在落水前足足有四十分钟,而《深海》的前戏却在正式片头前。

派的家人要立体生动得多

其次,在漫长的海洋历险中,《少年派》也采用了“我与我的分身”这样一个高概念。但值得注意的是:理查德·帕克不止是概念而已,更是一个生动的形象:一头成年孟加拉虎。老虎与“流动着的概念”的区别是:老虎是可以与主角之间产生切切实实的互动和冲突的。

拍“人虎交战”比拍“人与抑郁交战”容易

而且,在之前动物园的一场戏中,影片就交代了派从理查德·帕克那“虎口脱险”的渊源,二人共处一船时又经历对抗-试探-共存-不舍的诸多过程。相比之下:无论海精灵还是丧气鬼,永远都凭那“三板斧”和“一招鲜”——它们的形象、能力和对情节的催化没有变化。

当然,一个象征着萦绕不去的“抑郁症”、另一个代表着面目模糊的“妈妈结”,又能怎么变呢?

看来,因为设定的关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有一件事本是能改进的——那就是南河的形象。

争议二:角色刻板单薄?

若说父母的人物前史不够、一众海洋生物毫无个性,是小女孩想象力所限;那留给南河这一主角得足足有一小时,应该想办法刻画他的人物光环。可事实是,虽然南河的戏够多,但角色本身依然干瘪。

这个看尽世人冷眼的小丑形象,在影片中显得很不协调。他玩世不恭、贪财好利又焦虑易怒,先前对客户卑躬屈膝,忽而变得善解人意,结尾更是大义凛然地迎难而上。

将这些复杂甚至矛盾的人格特质集于一身,并不是不行,关键是导演有没有驾驭它的能力。影片《大圣归来》中的大圣,也是从心灰意懒到“王者归来”,但他在和江流儿的互动中的心理转变是令人信服的。

2015《大圣归来》

南河这一角色比大圣更复杂,而他的转变却十分突兀,几乎难以看出参宿对他的影响——似乎就是眼看着小女孩即将丧命的状况而于心不忍,继而整个人就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你妈妈不要你了!”

——“这是哪个缺心眼儿的说的?”

——“你啊!”

这段台词设计,恰恰暴露了南河与参宿之间的关系变化没有那么令人信服,只能靠幽默来打掩护。

当然,导演对此的解释是:南河的性格之所以反复无常,那是因为他的人物形象也是跟着参宿的情绪变化走的——当参宿害怕他的时候,他就变得面目可憎;当参宿对他产生依赖,他就成为温馨的港湾......

那要这么说的话,南河就跟丧气鬼和海精灵没啥区别了;最终也成了参宿随心所欲、随便定义的概念。那这一个多小时的深海号故事就不再是故事,而是成为一本只有一个主角的意识流小说。既然一切合情合理的戏剧性法则在此失效,那也不能怨有的观众不买账。

还是那句话:站在小女孩的立场,才能彻底融入这个故事

总之,简单情节的复杂化和重复化,以及人物塑造的扁平化和脸谱化,就是很多观众难以沉浸式体验这个故事的原因。

说到这,必须声明一下:其实我是非常喜欢《深海》的,主要是儿童抑郁症这一题材。放眼春节档七部电影,真正关注人和世界的关系、普通人命运与当代主题的仅此一部。

先前所言,不代表我的观感,而是我的认知。我个人对于接受这个故事毫无障碍。

我是觉得,如果导演和团队的工作重心稍微偏转一点:花费更多的时间在剧本和人物上,一切就会大有不同。

假如深海世界的众生相不那么走马观花、千人一面,参宿历经的几次危机多些层次和转折,她与南河由疏到亲、感情萌发的过程描写得更细的话,故事便不会显得那么“混乱无序”,而所有天马行空、重金渲染的画面也才有了落脚之地,不会悬浮在叙事之上——眼下的争议,是非常令人惋惜的。

此外,这个故事还有一点需要改进:

就是参宿落水前,最好别给波涛溅起和小黄鸭的镜头(作为闪回可以),因为这会提醒那些观影经验丰富的观众:接下来的海上奇遇记,八成是假的。这会影响接下来的代入感——尤其是在之后的故事讲得还不太行的基础上。

都说如梦似幻、如假似真才是最高境界,最好是暂时让所有观众相信:这真是一部奇幻片、参宿真的来到了神奇瑰丽的异世界:就像造访油屋的千寻,即便最终找到了回家的路,也没有观众会觉得她的大梦是“假”的。

2001《千与千寻》

如此一来,结尾的反转才更有力量,更催人泪下。

关于参宿选择自杀的设定,也招致了不少非议:有人觉得她遭遇的苦难不够——无非是不被理解、孤独无助,而因为这苦难呈现得“不够”,道德帝们的批判大棒便蠢蠢欲动了。

争议三:人设和价值观存疑?

首先亮明意见:影片的“人设”和“价值观”没有问题。影片真正想讲的是:一个不被世界在乎的弱小个体,如何与这个世界和解,并带着伤痛活下去。

别说什么“抑郁症根本不是这样的”,这是电影,不是精神病学教材。何况:一个九岁孩子被母亲抛弃——平心而论,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自杀的理由“不够”么?她是需要怎样坚毅不拔的成熟性格、学会怎样的换位思考和以大局为重才“够”?

我不是说参宿自杀是“对”的。而是发现关于这部电影的某些讨论——所谓“消费抑郁症”,进而指责参宿“自私不懂事”的意见貌似是基于对抑郁症有所了解的“现实”,实则真的是到了扯淡的份儿上。

若论现实的话:儿童当然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当然想要别人都爱自己——这无可厚非,这就是现实。

很多人拿“巨婴思维”来衡量儿童非常可笑,反而义正词严的道德批判下的“现实”却是:我看了一部动画片,我认识抑郁症患者或者干脆我自己就是抑郁症,所以我觉得被冒犯。于是我气坏了,我要把它批倒批臭!

——这才是巨婴心理。

2001《千与千寻》

关于参宿“害死南河、背负罪孽”,“余生更无法抬头”等等各种声音,让我想到了当年关于《大鱼海棠》的争议。

回想一下,《大鱼海棠》中椿的“罪行”与参宿挺像:一个是因为自私不懂事而“害死一人”,另一个则是因为自私不懂事而“害死全村”。

鲲的存在会给村庄带来毁灭

但事后诸葛的道德帝们偏偏忘了一件事:参宿落水时是不知道萍水相逢的小丑会舍命相救的,恰如椿和鲲朝夕相处时,也同样是不知道她的行为会遭天谴、害全村遭殃的。

当一个九岁孩子失去母亲,被家人漠视,产生了很严重的心理问题,在对未来彷徨无地之际,就算偶然有一个“想不开”,究竟又何错之有?

连南河都会说:“这根本不是你的错”,难道有些人的同理心连动画角色都不如吗?

参宿本是个不经世事的孩子,“经历过事”的人的正常反应该是怜惜。就像影片的主题曲,借南河之口为她送上对未来最真诚的祝福:“某一天,你也会和我一样,走过阴晴和冬夏。”

更何况,在发现自己的“错误”(间接害死南河)后,参宿都在尽自己的全力弥补,即便是在弥留之际,也想拉他一把、“和他在一起”。是南河教会了参宿何谓责任、何为爱人。

就像《大鱼海棠》的椿,先前执意抚养鲲长大“犯了错”,可那是为了“一命还一命”——这是承诺、责任与忠诚。哦,就因为照顾全村的“大局意识”不够,椿就算献出生命(化作参天大树抵挡洪水)还不能让道德帝们解气?

2016《大鱼海棠》

讨论电影,最好是心平气和就事论事,别立场先行借题发挥。

将《深海》与《大鱼海棠》这两部争议之作并置,是因为它们遭致的某些恶评的心理动机很像。

其实,这两部电影剧作上的毛病才像:椿与人类少年同样是只有一面之缘,恰如参宿与南河;而当人类少年化为鲲后,鲲就成了个“化而为鹏”、翱翔九天的概念:海豚无法与椿展开双向的语言交流和情感互动,唯一情节只能是“拥抱”;正如海精灵和丧气鬼都是参宿单向度的延展,唯一情节只能是“袭击”。

第二个相像之处是明明都有着宏大的世界观、磅礴的想象力和汹涌的情感力量,却非要搭配那些心灵鸡汤般的金句:像“希望你每次笑,都是真心的”,或“我会化作风雨,陪在你身边”等等。这种直白廉价的台词非但不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反而对于影片希望传递的深刻思想是种矮化。当然,抖音营销号是很喜欢这种的。

对一部呕心沥血、慢工打磨的动画片,在起码尊重的基础上讨论其剧作、画风或者其它技术层面的问题都可以,但出自“价值观”“人设”上的否定理由最好慎用,以免显出自己的轻浮。

那些觉得小女孩因“害死别人”而“不值得同情”的人,大概都很缺乏观看电影需要的共情能力,还是到小学当个辅导员为好。

这些人视参宿为“小屁孩”、看椿是“绿茶婊”,要是都从合不合他们“三观”的角度审视电影,那就有意思了。照他们的“正能量逻辑”,即使动画大师今敏重生也会在劫难逃:《千年女优》也是个“恋爱脑”的故事,《东京教父》里的流浪三人组则是“圣母婊”......整个影史非得根据道德帝们的规矩重新定义不可。

2001《千年女优》

2003《东京教父》

当然,若说自杀之后又回归家庭的大团圆结局太过理想、太脱离现实,这我同意。抑郁症不是能轻松化解的,也不是靠以命换命就能疗愈的。

这种一看就是为了能顺利上映,而不得不强行合家欢的弥补措施,对整个剧作都是破坏:亲爸后妈既然如此通情达理、关怀备至,那当初的疏忽跟麻痹又是哪来的呢?

其实,镜头停在病床上的参宿恢复心跳、渐露微笑的那一刻就可以。那一刻,她已经做了她该做的,也赎了她该赎的。

作者| 纪扬;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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