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出现一部不按套路出牌的电影时,不适应的批评声也总是如期而至。
大年初一上映的《无名》,就被部分观众认为看不懂。
剪辑混乱、故事线不清、没有交代主线剧情、观影门槛太高等评论四起。
那么《无名》的故事到底有没有讲好,观影门槛是不是很高呢?
所谓的观景门槛,是指看一部电影需要有一定的文化知识或历史知识。
比如看外国的喜剧片,要对外国文化有一定的了解,否则可能不明白笑点在哪里;
看科幻片,要有一定的相关学科的专业知识;
看系列片,需要先看过前集,否则可能不了解剧情等等。
然而有时候的观影门槛,只需要常识就够了。
影片《无名》的时间背景,也是片中字幕交代过的几个时间点:
1938年,广州沦陷;
1941年,日本偷袭珍珠港;
1944年,汪精卫死于日本;
1945年,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这四个年份对应的四个事件中,日本投降毋庸多说,可即便不知道广州何时沦陷、日本何时偷袭珍珠港,但总该听过汪伪政府这四个字吧?
这算哪门子观影门槛?
每一个时间节点,片中也都给出了视频网站上最流行的粗体大黄字予以提示,够意思了。
《无名》并不像迷雾剧场那般,会在某一个时间段或者某一个年份丢给观众一个线索,当然有时这个线索只是一个烟雾弹。
从整部影片来看,不管是1938年、1941年、1944年,还是1945年,都不影响故事的讲述,王一博、梁朝伟等人的身份和行为才是影片的重点。
日本特务口中的“东条”和“石原”,分别是东条英机和石原莞尔,这两个名字不熟悉也不要紧。
它们的出现,不过是片中人物对白所需。
再说一下剪辑的问题,之所以有人会感到凌乱,完全是因为没有沉下心来。
五月天的那首《洋葱》中唱道: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你会发现,你会讶异,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
《无名》就像是一个洋葱,不过程耳没有让观众亲自去剥的打算。
他先是竖切几下,把皮厚质硬的外层放置于外,鲜嫩多汁的里层放置于内,放在盘中,然后逐层为观众拿下。
王一博最后的那句“我也是”,则是对着码好的洋葱横切了一刀,浓烈的汁水迸发出来。
过程中,他还贴心地使用了好几处重复镜头,生怕人拼接不上。
片头有人给周迅点了一杯咖啡,片尾说明了此人是王一博。
何主任审讯张先生之后,程耳把观众的眼睛带到了梁朝伟白色衣袖的血迹上,等到黄磊再次出现的时候,答案已经给出了。
镜头几次对准了江小姐留给何主任的名单,说明了日本公爵被成功追杀的缘由。
一个又一个的呼应,只要是全程认真看了影片,忘记这些前后情节的可能性非常小。
显然,这一次程耳没有把“提高观影门槛”之大任降于自己。
甚至何主任和叶秘书的身份,导演也多次给了提示。
梁朝伟通过点心盒子给周迅传递信息;
王一博的眼睛死死盯着伪满洲的地图;
二人打斗的时候,藏在屋里的周迅完全有机会出来解决掉王一博,但是并没有。
《无名》的镜头有着极大地压迫感,无论是拍列队行走的日本兵时,还是拍几位主演时,大多采用平拍,有时甚至仰拍。
程耳有自己独到的镜头语言,《无名》中也严重体现了他的个人趣味。
比如片中出现过的狗,广州废墟中的瘸腿狗和日本飞机中的罗斯福。
这样鲜明的潜台词,就没有必要在字幕打出第一条狗是丧家之犬,第二条狗是豢养之狗了吧。
王一博在影片临近结尾吃的那道醉虾,淡定的吃客和活蹦乱跳的虾,难道也要用旁白做出详细说明:
他们分别象征了惨无人道的敌人施暴时的冷酷和鲜活的生命被屠戮时的绝望和愤怒吗?
并不需要。
另外,不知从何时开始,在电影中使用方言,竟然变成了一个缺点。
这个发生在上海滩的故事,人物说上海话本就天经地义,可是也成了被吐槽的攻击点,这似乎比电影本身更让人难以理解。
春节档不适合程耳?
六年前,《罗曼蒂克消亡史》以没有超过成本的票房成绩,也曾经历过“不该出现在贺岁档”的炮轰。
再往前看,2012年,不到3000万票房的《边境风云》,几乎成了七夕档的看客。
然后呢?
也许这就是程耳作品的宿命,不过幸好,古典派的程耳还依然在追求自己的极致美学,高阶的镜头语言。
而他也完全没有埋怨观众的意思,甚至还曾说过“不要小看观众”的话。
预告片中将《无名》定性为“超级商业片”的做法,无非是他执拗的一个小倔强。
何为无名?
无名不是二十多年前那个要刺杀秦王的李连杰,也不是天剑无名、残而不废的漫画人物。
革命洪流之下,死者无名,生者也无名。
《无名》更适合被叫做“古典商业片”,而且别忘了,它归根结底是一部红色的主旋律,一部用个人特色手法拍出的主旋律,一部没有取名《无名英雄》的主旋律。
硬要说《无名》的观影门槛,可能就是需要一些耐心了。
程耳这边倒是拿出了足够的耐心,以期换取个人色彩的呈现。
憋了三年的春节档不缺反转,不缺幻想,不缺合家欢,也不缺明星,挤入了这样一部用了心思、值得思考的电影,应该庆幸。
更何况,那边的情况也不乐观,一马平川的大通铺影片们,也一直在为“如何不被评为单纯的爆米花电影”这件事而苦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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