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戎钰

通讯员 张佩玥

对话人物:

吃鱼,出生于浙江嘉兴,中国“85后”编剧、导演。大学毕业后出版过多部网络小说,曾担任影视公司文学策划,2011年以编剧身份入职“开心麻花”。今年7月29日,由张吃鱼编剧、导演,著名演员沈腾、马丽主演的科幻喜剧电影《独行月球》与全国观众见面。

张吃鱼(右一)与沈腾、马丽沟通拍摄细节

对话背景:

8月16日,上映19天的《独行月球》票房突破25亿,同时也收获了“连续21天获得单日票房冠军(包含2天提前点映)”的傲人纪录。作为一名新人导演,张吃鱼首次独立执导剧情长片便冲向“30亿+票房俱乐部”,让业界不得不叹一句“后生可畏”。

8月16日,极目新闻记者连线专访张吃鱼,请这位在电影圈引发“小地震”的导演分享“月球”上的那些事儿。

沈腾马丽在电影里必须BE

极目新闻:沈腾和马丽是您的第一人选吗?

张吃鱼:肯定是我的第一人选。我的创作习惯是,当我写完大概的人物小传后,心里就会想好我想要邀请的演员,然后就着他们的特点去创作。所以很多观众看了电影会觉得,演员本身和这个角色非常契合。

极目新闻:和马丽以前的角色相比,马蓝星这个角色的喜感其实不太多。

张吃鱼:其实一开始我也很犹豫,就马蓝星这个人物来说,她的喜感不是从她自身出来的,而是通过她和身边的那些角色,比如“葫芦丝”“眼镜”他们拉伸而诞生的。我一开始也会担心,观众会不会觉得丽姐喜感少了?一开始和丽姐商量的时候,丽姐说没关系,还是塑造人物更重要。其实我们试拍的时候,也拍了一些马蓝星喜感比较强的戏,但确实,拍完之后在监视器上看了觉得不舒服。还是丽姐说得对,我们应该遵循马蓝星这个人物本身的特点,而不是刻意去加一些喜感的东西。

极目新闻:我们看拍摄花絮,发现沈腾在片场有很多“现挂”,在剧本之外进行二度创作。

张吃鱼:作为导演,我当然希望演员多给一点“现挂”。喜剧其实特别依托于演员的即兴表演,腾哥当然是即兴能力最强的,其他演员也会在现场有即兴创作。喜剧这个东西,如果照本宣科地拍,效果一定是打折扣的,恰恰是当你激发了演员的即兴创作能力,出来的往往都是好东西,在这一点上你绝对不应该限制演员。像腾哥,他拥有最好的即兴能力,你只需要告诉他,这场戏的功能性是什么?需要什么情绪?他能给我的东西非常多,而我要做的,就是把他的这种能力用摄影机捕捉住。

极目新闻:替观众问一句,沈腾马丽在电影里一定要BE(悲剧结局)吗?

张吃鱼:我一直认为对于独孤月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他从一个普普通通的“中间人”,变成能站在地球和π+之间,已经升华了“中间人”的概念。他从一个只能在恋情里处于暗恋的位置,到最后可以和女神交心;从独自一个人,到全地球的人都注视着他,他的人生已经非常圆满了。现在的结局非常感人,我不认为是一个BE。如果让他回到地球,结婚生子,说不定才会是一个BE的开始。

极目新闻:沈腾在路演时说,他其实并不渴望与马蓝星的爱情,因为马蓝星是因为独孤月在极致环境里做了一些特殊的事,才对他另眼相看,这样的爱不够纯粹。作为编剧您怎么看?

张吃鱼:我觉得是这样的,如果独孤月能回到地球,他们俩肯定会在一起,这是我对这两个人物的判断。其实马蓝星对独孤月的感情已经超脱爱情了,它包含了责任感、愧疚和很多其他情绪,不再是单一的爱情。至于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感情,就因人而异了。

张吃鱼(中)执导“袋鼠刚子”拍戏

抱着“必死”决心去找黄子韬

极目新闻:邀请黄子韬演“秃头爱豆”,沟通过程艰难吗?

张吃鱼:我当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我也没想到他会答应,而且我已经备好了一个素人演员,想着如果黄子韬那边不答应,我就让素人演员去演这个“爱豆”。我觉得对于黄子韬这样一个演员来说,要他“自毁形象”还是比较困难的。但没想到,他们答应得非常干脆,而且他在现场的表现也非常好,让我们非常惊喜。我之前看过子韬的一些综艺节目,发现他说家乡话的时候是很有喜感的,跟“爱豆”的形象有一些反差,他其实是有一些喜剧天赋的,能完美契合我们这个角色。

极目新闻:很多观众说,没想到看“开心麻花”的电影也会哭成“狗”。您如何分配喜感和催泪的比例?

张吃鱼:其实无论是喜感的东西,还是偏悲情、偏热血的部分,它们是相辅相成的一个关系。我比较喜欢的处理方式是,给你看一会儿喜感的东西,然后来一个感动,然后等你感动一会儿,最后会用喜感来消解。这个分配没法很量化地说,比如地球“爆灯”那里,所有人涌出去,给月球上的独孤月打灯,在观众看得很热血的时候,最后我用了一个“你不是人”的包袱去消解它。我不喜欢刻意地去煽情、去渲染。

极目新闻:就您的个人感受,让观众哭和让观众笑,哪个更有挑战性?

张吃鱼:是这样的,悲情的东西,还是要依托故事本身提供的空间,比如独孤月最后牺牲了,那就是故事本身提供的一种悲情,但像喜感的东西,更多是需要我们通过表演和台词去建构。同一场戏,你可以拍得一点喜感都没有,这是完全可以的,因为它的功能性依然存在,但整个情绪就不一样了。

极目新闻:电影里很多细节特别浪漫,观众猜测这是因为导演本人很浪漫?

张吃鱼:前几天有人问我,“你说自己特别理性,为什么拍的东西这么浪漫?”我当时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可能正是因为我现实生活里不浪漫,缺什么就补什么,所以拍的东西都会浪漫一点。其实这种浪漫更多是一种感受,它是高于生活的,我从小到大都很喜欢偏二次元的东西,它们本身都比较夸张。而且这种浪漫也不单是指爱情,像袋鼠拉车,是一种非常自由自在的感觉,还有地球“爆灯”、人鼠告别,这在我的定义里都是一种很浪漫的感受。我希望我的影片能呈现出这样的调性,未来也想继续拍这样的片子。

片场工作中的张吃鱼(左二)

科幻片的土壤是航天真实力

极目新闻:科幻片在中国的观众基础其实不算太强,最初怕不怕观众无法代入电影的世界观?

张吃鱼:这个故事是2018年我的工作室发现的,汇报给公司后大家都觉得很好,就决定启动了。确实,我们2018年决定做这个事儿的时候,国产科幻都还没影儿呢,但我们的第一个考量是,这确实是一个好故事。其次,你放眼全球,会发现科幻片必须要有一个科幻的土壤,这个土壤是什么?就是那个国家的航天实力。我们国家已经是一个航天强国了,这个才是做科幻片的根基。因为我们的观众在现实生活中已经看到中国人登陆太空,那代入到我们的故事里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极目新闻:《独行月球》里的科幻部分,让观众看到了现在中国电影工业化水平之高。听说这次是100%本土力量做的特效?

张吃鱼:是的,美术、特效、摄影、调色……所有部门的工作都是国内公司完成的。我们想尽量让观众相信这个故事确实是发生在月球上的,要做到这一点,我们请的都是国内最好的特效公司,前前后后花了三年的时间,在这个项目上,最后的质量和投入的时间肯定是成正比的。比如从摄影角度来说,月亮上其实是单一光源,就是太阳光,所以它会非常硬、非常亮。我们拍摄时用了一个100K的大灯,如果不是拍月球,一般情况下用个10几K的灯就够了。包括要表现月球表面,我们一共用了4种不同的石料,磨成很细碎的颗粒,让它能呈现出不一样的反光,尽可能地靠近真实的月面。

极目新闻:目前的票房成绩在您预料中吗?

张吃鱼:做《独行月球》的时候,我一直在警醒自己,千万不要带着“我这个片子要卖多少”的希望。一方面,这是一种压力,另一方面,搞创作绝对不能带着这种逻辑,说为了票房到多少多少,我就要怎样怎样。我脑子里其实是一直绷着这根弦的,因为你一旦带着那种心态去创作,那这个故事一定会打折扣,不够纯粹了。我的初衷一直以来都是要讲好一个故事,这几天看到很多观众说,带着孩子来看电影,看完小朋友们都想去天文馆了解一些跟月球、宇宙相关的知识。这种反馈就让我觉得,我们做这件事是特别有意义的。

极目新闻:现在的成绩,会让您的下一部作品更快问世吗,还是反而会更谨慎?

张吃鱼:我的心情也是比较矛盾,因为谁都想能快点做一个好作品出来,毕竟创作的生命周期是有限的,我这次用了5年的时间做《独行月球》,算下来我一辈子也做不了多少部作品,所以还是希望能尽快找到自己心仪的项目。但我也不是一个着急的性格,我相信只要慢慢去开发,好故事总是会出现的。我自己还是想拍“大特效片”,保留这次的拍摄经验,继续拍这种充满想象力的浪漫故事,不然把这个经验丢了很可惜。

(图片来源于电影公开资料)

(来源:极目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