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17日刊|总第2966期

《鬼吹灯》《盗墓笔记》等盗墓小说风靡已久，改编而成的影视剧也层出不穷。但是，细看之下，主人公即使探寻到古墓，也难以获得梦想中的财宝。到最后，他们只是增加了一次奇幻的冒险经历。

那么，国产电影有没有直面盗墓的作品呢？

答案是有。

1989年10月，由蔡元元执导，陈宝国、雷恪生主演的电影《夜盗珍妃墓》上映。影片讲述了在1930年代末，以鄂世臣（陈宝国 饰）为首的六名盗墓贼，联手炸开了清朝珍妃之墓，成功窃取了大量金银珠宝。紧随而来的，是军方、土匪等各方势力对他们的追剿。

《夜盗珍妃墓》将盗墓与惊悚两种类型进行混搭，构成了故事的吸引力和视觉的冲击力。

影片前半段着力描绘可怖的盗墓过程，后半部分深入剖析了盗墓贼们贪婪阴暗的心理。盗墓贼获得财宝，才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氛围恐怖，后劲十足

《夜盗珍妃墓》开场是珍妃下葬的场景。浩大的仪仗队，阴森的墓穴，瞬间就把观众带入到凝重、阴沉的氛围当中。

虽然是一部老电影，但《夜盗珍妃墓》服化道的精致程度令人叹服。

从开场的仪仗队和百官朝服就能看出，几可乱真的质感，整齐划一的服装制式，烘托出厚重的历史感。这部影片引入了澳门电影公司的投资，构成了娱乐片与历史片相融合的气质。

在历史上，珍妃是光绪帝宠爱的妃子，她因为忤逆慈禧而被投井杀害。

她死于1900年8月，年仅24岁，正值八国联军入侵北京之际，慈禧随后逃出京城。待到慈禧回京，她命人将珍妃入殓，下葬在宫女墓地。

直到民国初年，珍妃的姐姐瑾妃将珍妃迁葬回清西陵崇妃园寝。这就是影片开场的葬礼由来。

影片中的葬礼完成之后，镜头一转，字幕提示“二十三年后”。来到1930年代末，抗日战争已经爆发。时局纷乱，清朝皇家陵墓拥有大量的陪葬品，成为各方势力觊觎的宝藏。

影片以鄂世臣对珍妃墓动心为事件开端，他召集人马付诸行动。盗墓六人组分工明确，有人踩点、有人挖洞，有人负责炸药，由惯犯李一光（雷恪生 饰）负责下墓窃宝。

从李一光进入墓穴之后，影片的惊悚氛围就逐渐蔓延开来。他钻入棺木窃宝的段落，惊悚指数飙升。在一个局促的空间里，身着华服下葬的珍妃面容煞白，令人无法直视。她的遗体被珠光宝气围绕，诡异的氛围使人背脊发凉。

李一光窃宝过程中未发一言，但从他表情和动作中，明显能感受到他贪婪、惊慌的复杂心理。他拿走头饰、宝盒、玉如意等最贵重的几件珠宝时，镜头给予特写。

他颤抖的手和珍妃惨白的面容同时入画，近似于主观视角的画面，给观众带来强烈的临场感。

正因为李一光单独下墓，珍妃的幻象就成为他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李一光的媳妇和珍妃还有几分相像，只要他一恍惚，珍妃诡异笑容的面孔就出现他在眼前，使他一步步走向心理崩溃。

《夜盗珍妃墓》没有怪力乱神，更没有特效渲染。影片只是凭借演员妆容、灯光、配乐的有效配合，营造出令人胆寒的惊悚效果。

珍妃幻象只是李一光的心中之鬼，如果李一光不去想盗墓这件事，可能就会摆脱幻象纠缠。但是对珍妃的恐惧已经扎根在他心里，越害怕越去想，一步步逼近心理深渊。

影片的恐怖氛围建立在现实心理的基础上，很容易让观众产生代入感。笔者10年前首次观看这部影片，刚开始只是心里稍怕，但没想到恐惧的力量后劲十足。珍妃的画面越想越怕，连续几天都不敢走夜路。

全员恶人，人性微光

《夜盗珍妃墓》主要角色堪称全员恶人，很难找到一个正派人物。面对价值连城的珠宝，大多数角色都掩饰不住贪婪本性。

陈宝国饰演的鄂世臣，在他盗墓贼的外衣之下，蕴藏着复杂的人性。他盗墓的出发点是想赚钱拉队伍，以此来组织抗击土匪和日军的力量。他的理想是取不义之财，行正义之事。

鄂世臣的性格特征，可以概括为：鲁莽、固执、肤浅。他没有文化和远见，做事有很强的局限性。盗墓后分赃，他为了体现自己的公平，硬生生地把价值连城的金如意砍成六截，这样鲁莽的做法，连同伙看了都摇头。

当时正值青年的演员陈宝国，形象刚烈正气，但他饰演的鄂世臣却犯下盗墓重罪。这赋予了角色强烈的反差效果，鄂世臣看形象好似正派人士，但他的悲剧下场实属罪有应得。

雷恪生饰演的李一光，承担了影片中大部分惊悚场景表演。观众看着李一光逐渐被恐惧心理吞噬，从迷糊到疯癫，每一种精神状态都被雷恪生拿捏得精准，使得人物的凄惨命运极具说服力。

如果用动物来指代片中角色，鄂世臣、李一光像是老鼠，偷盗之后四处躲藏。西陵护卫队的队长赵德胜，则像是贪婪的恶狼，嗅到利益就不择手段地进行杀戮。

马辛饰演的赵德胜，有典型的民国官场人物做派。他的原则就是：不给钱不办事，说话冠冕堂皇，做事阴险狡诈。他甚至挟持鄂世臣的母亲，来逼迫对方现身。

他的残忍与狡猾，也的确让盗墓贼无处藏身。但他并非为了主持正义而努力，他只是想中饱私囊。

演员马辛塑造的人物非常精妙。赵德胜从眼神到笑容都透着邪恶气息，他一出场，就让人感觉危险临近。

《夜盗珍妃墓》也有人性暖光，只是比较微弱。譬如片中的猎户江三猛（牛志军 饰）和他的女儿宝姑（梁丽 饰），父女俩不仅拯救了鄂世臣的性命，也用高尚品格照亮了他的内心。

还有酒馆老板娘萧翠花（贾瑞新 饰），她虽然深爱鄂世臣，但她始终不齿对方的盗墓行径。在爱情和大义面前，翠花保持了清醒的态度。

但是，这些点点微弱的人性之光，在乱世中只能是转瞬即逝。

《夜盗珍妃墓》深入探究罪犯心理，与现实世界紧密关联。纵观盗墓六人组的卑劣行为与悲惨下场，既是个人种下的恶果，也是时代环境造就的乱象。

结语

1980年代末，惊悚片一度成为内地市场青睐的类型片。

惊悚片具备体量轻、回报高的市场特点。与《夜盗珍妃墓》同时期的《黑楼孤魂》《圣·保罗医院之谜》都曾经风靡一时。这些作品多以真实事件为依托，营造出浓厚的恐怖氛围，让观众又怕又爱，给当时的电影市场带来一股惊恐寒意。

《夜盗珍妃墓》并非盗墓片的开先河之作。1986年公映的《东陵大盗》率先打开了盗墓片的市场，影片讲述了军阀孙殿英盗掘清东陵的罪行，票房表现强劲，接连拍了4部续集。

《夜盗珍妃墓》虽然面市稍晚，但作品呈现出既娱乐、又现实的出色品质。影片带给观众的不仅仅是恐惧后怕，还有对人性贪婪的反思，是一部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商业佳作。

【文/崔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