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北京国际电影节抢票大战已经落幕,“北京国际转票电影节”随之开启,各大影迷群里充斥着无数换票、求票、出票信息。
除了必须比拼手速和网速的《航海王:红发歌姬》《宇宙探索编辑部》《教父》50周年杜比视界重制版以外,备受影迷青睐的还有西奥·安哲罗普洛斯作品回顾展,特吕弗、塔可夫斯基等经典修复系列,而在三年前还不被大众了解的主竞赛和注目未来单元,今年也颇为火热。
在大家或为了求票焦头烂额,或苦于地域限制无法亲临现场的时候,不妨在北影节正式拉开帷幕之前,先来跟随各单元选片人、策展人的脚步探秘幕后故事,或许能弥补一些未能达成心愿的遗憾。
“天坛奖”主竞赛:探索,辩证
对于一个年轻的国际性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来说,天坛奖自创办以来始终在探索中不断完善自身的定位。
正像王家卫导演曾建议的,天坛奖应该在自我审视的同时,与上影节主竞赛单元的影片进行对比,进而找到自己的特点——北影节到底是希望找到具有艺术探索的影片?还是希望找到具有商业价值的影片?
今年天坛奖组委会评奖部的影片负责人王缃意提到:“这种关于定位的评价对我们来说特别重要,今年主竞赛片单得到的反馈还是比较正向的,大家会认可这些电影,同时华语片也有了质的飞跃,入围的四部华语片都是全球首映,也会公开售票,这是在我参与北影节工作的四年来对天坛奖的一个探索。”
《海的尽头是草原》剧照
在不断探索中,北影节的特征与定位越来越清晰——要在全球范围内,选出最适合中国市场的电影。
然而,所谓“适合”并不代表北影节要向市场妥协,而是意味着北影节的“市场性”越来越强,尝试去推动一些有潜质的外国影片找到中国的发行方,使影片有机会在中国院线或流媒体上映。
从选片角度来看,北影节的举办地北京是一个文化需求非常强的城市,这无疑抬高了对电影的筛选要求。今年的天坛奖选片执委李一鸣认为,作品的艺术性、思想性、观赏性是天坛奖选片的标准之一,但团队也会从相对专业的角度去考虑。
“首先是历史维度,一部电影我们一定要把它放到历史背景中去看,因为历史会给你一个艺术价值的逻辑。其次是当代性,影片需要在当下的电影环境中对当下的审美进行艺术表达。第三是创新性,也可以说是我们最看重的,无论是站在商业立场还是艺术立场上,创新是电影的核心。”
《杰伊·比姆》剧照
然而,随着电影语言的不断发展,电影观念的不断变化,当代的影片创作很可能会与经典的标准范式产生冲突,在遇到这种情况时,该如何尽量客观地评判一部影片的价值?
对此,李一鸣表示:“我们可能会面对两种电影,一种是突破了经典,另一种是反经典,完全站在当代的审美和立场上。前者很好判断,后者则需要仔细考量,辩证地去看待,才能更好辨认出影片是不是真的在做有价值的创新。”
《摆动》剧照
注目未来:朝气,个性
在国际上一些标志性的电影节展活动中,都会设立青年导演的作品展映和比赛单元,北影节也在初创后的第四年设立注目未来单元,接纳新人导演的首部或第二部作品,推进各国青年影人之间的交流与合作。
与前期的封闭式放映相比,注目未来从2020年进入整个电影节的展映体系,一方面提升了单元自身的热度,从曾经的冷门单元晋升为宝藏单元,另一方面也让选片团队有更多考虑和维度。
与主竞赛不同的是,在对影片的多维度考量之外,注目未来还会格外关注影像艺术的表达。单元艺术总监吴冠平提到:“无论是首作还是二作,怎样用影像去思考关于社会、关于世界的一些问题,这既是一种电影的文化表达,同时也是我们对于年轻一代创作者的发现。”
因此,注目未来的入选作品都具有更加个性化的视角,比如《纽约真人类》《未来的模样》,从不同角度体现出年轻创作者对传统、人性等古老问题的新思考。
另一个方面的考量则是电影的形式。今天,影像已经包围了我们,我们对世界、对自己、对他人的认知几乎都是通过影像达成的。在这样的世界语境中,电影应该是什么样的影像载体就成为很有意思的主题。
“今年我们有意识地去关注电影的形式,像是《宇宙探索编辑部》和《故乡异客》都是很有意思的表达,年轻导演们开始反思媒介,反思媒介可以呈现的思想和现实等等,我希望这些都能成为注目未来能够呈现给观众的东西。”
【北京展映:多元,折衷】
自北影节创办伊始,北京展映就是最受影迷关注的单元,也成就了近几年开票后影迷们“化友为敌,分外眼红”的时刻。多年参与该板块的策展人沙丹认为,北京展映也在发展中逐渐找到了与主竞赛、注目未来单元的层级关系和不同特点。
“天坛奖和注目未来都是态度性很强的,前者比较适合大众市场,后者是比较有态度性的青年竞赛单元。对比而言,北京展映走的就是更加折衷的路线,既有让观众特别激动的大众电影,也有相对新颖的选择。”
《航海王:红发歌姬》剧照
此外,北京的城市属性也在一定程度上使展映单元拉近了电影与市场的关系。“我们基本认为,当北影节放映某部电影的时候,它和市场的关系就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了,所以片方会更谨慎,我们也会依据这一特性去进行一些子单元的设计。”
除了城市赋予的产业属性之外,北京展映也具有强大的兼容性,能够在最大程度上满足不同观众的需求。
沙丹表示:“我们平时在策展实践和教学中常常提到,在展映角度要做好四个方面的服务——服务产业,服务政策,服务影人,服务观众,最难的就是尽可能要让一个电影活动同时满足这四个方面。”
因此,我们能够在这一届的北影节中看到哈利·波特、航海王这类粉丝向的电影,也能看到首次和香港国际电影节联袂奉献的特展单元,还能看到安哲、特吕弗等大师之作,关注时代议题的女性之声,具有实验精神的境界单元……
这种折衷的策展思路即是北京展映多年来摸索出的方法,与中国的电影政策、市场环境息息相关,而这一点,恰恰是影迷们平时鲜少注意到的。
《晨光正好》剧照
疫情时代:变化,坚守
在互联网飞速发展和疫情的双重影响下,电影艺术同经典时期相比已经产生了非常大的变化,且仍处在时刻变化之中。
天坛奖初选评委朱君发现,疫情带来最直观的变化就是很多影片都会直接或间接对其进行书写,而互联网则是迭代了整个技术,二者共同带来人与社会之间关系的思考这类话题。
李一鸣认为,过去大家把电影当作大众文化,现在则更倾向于从媒介角度去评论。“电影的媒介化是方方面面的,不只是在电影的基本空间中,观众和电影的关系也在改变。而电影语言的不断变化就需要我们不断认知,去看当下年轻导演的作品,他们的作品也许还称不上伟大,但可能某一方面的创新性都在不断推动着电影的进步。”
《旋涡》剧照
与老一辈创作者相比,在新时代成长的青年导演拥有更强的媒介自觉,他们会有意识地间离一些传统电影方法,用媒介本身的特性进行叙事,比如胶片和数码混用、彩色和黑白结合、画中画、分屏等等。因此对于选片人、策展人来说,应该突破呈现技术手段的限制,放眼去看这个世界。
对于汇集了大批青年影人的注目未来单元而言,可以在世界范围内更加直观地看到年轻创作者的所思所想。
吴冠平表示,年轻导演对主题的选择、对世界的观察都不同于早期作品对人性、对内心的探索。“在这几年新人导演的作品中,我们几乎能看到这个世界面临的所有问题,比如移民、战争、种族、性别等等,都能在年轻导演作品中得到呈现,这是我们很惊讶的。”
年轻影人们在用他们的语言进行创作和思考,或许今天看来并不时髦,但这种状态恰恰是和世界接轨的。
对于一个正在发展中的国际电影节来说,最重要的无疑是声望体系的建立。经过这些年的努力,北影节在各个单元的共同努力下,正在慢慢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品牌,也更加深入地参与到电影文化和电影产业的建构之中。
在影片最后抵达观众的那一刻,观众也成为声望体系建立中不可缺失的一环。整个过程中,选片人、策展人以摆渡人的身份,在影片和市场、影片和观众之间架起一道道桥梁。
期间遗憾一定会有,无论是邀片方面的缺失,还是市场方面的局限,乃至抢票时的售罄,都会让人扼腕叹息。
不过,当下在一个疫情反复、行业低迷的大环境中,北京国际电影节能够携带一批精彩的、多元的、国际化的影片顺利举办,无疑对电影重新焕发生机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最后,无论大家手握几张票,都希望我们能借由北影节大幕拉开之际,重新找回对电影的热情与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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