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ST像行业内少的孤岛一样,年轻人都能游过来,趴在它的沙滩上休息一下,再游向更远的地方。」

作者|庞梦圆

「一把手,来一个」「加油,一把手」。

你或许已经在朋友圈看到过这个不足5分钟的短片,名字叫《游者多未惧》,镜头对准一支常年在武汉跳东湖的中老年游泳队,其中一位痊愈后的新冠患者「一把手」在同伴鼓励下最终摘下口罩,跃入水中。

这是今年FIRST青年影展获得评审团特别提及的超短片作品,导演是张小鲨,此前拍过一部90分钟的长片《天才雀妈》,曾在2020年FIRST电影节获得爱奇艺「上上座」奖,并于次年2月在爱奇艺上映。

这是FIRST第三年展映超短片作品,不少作品由手机拍摄完成,技术的革新带来新的艺术表达,作为面向青年影像创作者的一个渠道、一个平台,FIRST打开大门,欢迎多种形式作品的到来。超短片只是FIRST包容性的其中一个体现。

8月2日晚,超短片合集在西宁唐道637附近的锅庄广场露天放映,所有路过的观众都可以驻足欣赏。

FIRST青年影展已经存在了十六年,走出了一批有个人特色的院线导演,忻钰坤、李睿珺等等。FIRST的设立初衷,是鼓励青年导演的第一部长片作品,而一般来讲,电影导演的处女作往往带有很强的个人属性,与个人经历、成长背景有关,在类型片和商业化上的探索还不够成熟。

这在客观上为FIRST蒙上了一层文艺片的色彩。

《游者多未惧》画面

但这些年的FIRST在悄悄改变,它变得更丰富、更万象,入围影片在工业化和类型化上更多样、更成熟,比如今年最佳剧情片《一个和四个》就是作者电影和类型片结合的优秀案例。

实际上,FIRST自己也像是个青年导演,热爱是底色,从青涩慢慢成长,从个人表达走向商业创作,而要成为一名真正的优秀导演,最终还是要走出自己的风格和特色。

在电影市场环境依然严峻的今天,FIRST的存在对青年电影人是一种珍贵的鼓励。

一种热爱

西宁是一个「十」字形的城市,最初只有十字中间交叉的地带,后来城市发展才有了城东区、城西区、城南区、城北区。之所以这么规划,是因为「十」字周围都是山。

西宁是一个多山的城市,没有水。

青海最有名的两个景点,青海湖和茶卡盐湖,一个距西宁150公里,一个300公里,从市中心自驾倒是也可以当天往返。市内的景点只有塔尔寺。

西宁唯一的机场曹家堡在城东区,FIRST电影节的阵营在城西,更具体点是城西区近几年新开发出的海湖新区,穿城而过大概需30公里。

在从东往西的路上,沿途除了山,最多的就是新建的高楼,有的还在收尾阶段。司机师傅说,晚上可以看到,高楼里亮灯的没几家,都是本地人的第二栋或第三栋房子,「没多少人住」。西宁物价很高,海湖新区的部分房价已经达到13000元以上。

入围FIRST的影片在唐道637及其周围的各个商场里放映,包括万达广场、王府井大象城,整个西宁共3个万达,城西这个最大,年轻人最爱到这里来。在一个叫锅庄的下沉广场,FIRST还搭建了露天放映场。

夜晚的西宁确实很热闹,所有白天乏味的店铺都活了起来,白天不知道藏在哪栋高楼里的人也出现了。

城区中心很容易辨别,夜晚来临——这里的夏天晚上8点半天才刚开始黑——只有唐道商圈热闹且明亮,肉眼能看出光亮的边界,看到远处的黑暗。

无论从地理位置上还是象征意义上,FIRST在西宁都像是单独开辟出来的一块乐园,一个乌托邦。

开幕第一天,莫西子诗和乐队在露天舞台上唱歌,背后的屏幕上放着25分钟左右的电影混剪,屏幕的背后是林立的高楼。这些电影都是莫西子诗选出来的,他是一位隐藏的电影爱好者。

FIRST露天放映场

我左转右转,在观众席最顶层的一棵树下找到一个可以比较完整地看到舞台的位置,站在我前面的是一胖一瘦两个年轻人,他们在后面餐厅喝酒喝到一半跑出来看表演。大概只有胖的那位真的想要出来,瘦的只是跟出来凑热闹。胖子对同伴说,「这个也好看,《杀死比尔》」,瘦子没有表示。

过了一小会儿,瘦的那位拿肩膀顶了一下胖子,「走吧,回去喝酒。」胖子没有理他。

一个更瘦的保安在他俩旁边站着,瘦子开始跟保安搭话。

最后一天那些明星会来吗?

应该会。

就在这个地方吗?

不清楚,他们不会给我们说这么细的。

你们一天多少钱?

一天100。

真抠。

保安戴着眼镜,文文弱弱,一瓶农夫山泉塞在右边屁股口袋里。

瘦子问保安,「你是哪个学校的?」

保安说了个地址,说就在那附近,具体叫什么名字忘记了。

「你学校名都能忘记?」瘦子惊讶。

音乐声有点大,聊天断断续续,后来再听到他们说话,已经是保安说,他就想离家远点,西宁太小了,「在西宁连女朋友也不好找」。瘦子说,「但可能出去了一圈发现还是西宁好。」

「有可能。」

这时,胖同伴早已经向右移动,找个位置坐下认真看演出了。瘦子找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又回来拍了拍保安的肩膀:「我先进去了。」然后消失在身后的某个餐厅。

保安不再聊天,继续温柔地维持秩序。莫西子诗唱了那首著名的《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许多人拿出手机拍照,我身后一位小伙儿深情地高声合唱。

后来我离开这棵树,下台阶走到舞台侧面。张尕怂拎着半杯酒上台了,他要和莫西子诗即兴合作一段,他在舞台上到处找地方放酒,最后在地面上找了个最随意的地方。莫西子诗几次路过我都担心他把酒碰倒。

张尕怂依然用房卡当拨片,下身穿得像足球运动员,两只脚交替踩地,均匀地打着节拍。

他们唱着各自的方言,各自听不懂,甚至不是语言,只是一些声音,但奇妙地组合在一起。

从作者到类型

露天放映是FIRST的特色,今年第一部完整放映的露天电影是《一个和四个》。最后的颁奖礼上,《一个和四个》获得今年FIRST最佳剧情长片、最佳导演、最佳演员推介三个大奖,是FIRST的最大赢家。

这是一部有类型片色彩的西藏故事片,可以是警匪类型,可以是枪战类型,也可以是悬疑类型,而且枪战的部分呈现用了枪击游戏里的第一视角,十分新颖。

这部戏的导演是久美成列,今年不到25岁,此前参与过万玛才旦的《气球》,万玛才旦是这部片子的监制和制片之一,在文本和后期剪辑上都给出了指导,影片男主也是万玛才旦御用演员金巴。久美成列是万玛才旦的儿子。

不过,「子确实没有承父业」,《一个和四个》在西宁的第一场放映前,FIRST影展CEO李子为在介绍这部片子时的推荐词是对的。久美成列和万玛才旦是两个风格的导演。

而且,这是一部根据原著小说改编的电影作品。

在8月3号举办的FIRST电影市场论坛上,导演黄建新说,导演一定要会拍别人的剧本,「拍别人的剧本时,导演水准会提高很快」。因为拍自己写的剧本时,光是剧本阶段就已经精疲力竭,很难在做导演工作时进行更好的二次创作。

黄建新在上世纪90年代拍过《站直啰,别趴下》《背靠背脸对脸》,也在2010年后拍过《建国大业》、《建党伟业》,还曾担任《湄公河行动》的制片人,《长津湖》的总监制和编剧。

他认为,艺术电影和商业电影不应该打架,伟大的艺术创作会使电影发生更长久的变化,比如库布里克用《2001太空漫游》开创一种新的电影形式。但艺术片不能太高于观众,要像苹果树一样,最好的高度是让观众和市场「蹦一下能够得着」。

他还说,只有电影的职业水平提升,市场稳定,才会更有信心投资艺术电影。

著名编剧芦苇也是类型片的拥护者。

他在《电影编剧的秘密》一书里提到,不同类型片有不同的固定结构,按照类型片的结构创作是用电影讲故事的基本要求。类型不是限制,而是底线,在类型的框架里放入不同的人物、关系,电影的独特性照样能够体现出来。

类型片实际上是电影市场向前发展的必然产物,清晰的类型能够更准确地找到观众,也能让观众对电影有一个正确的预期。比如喜剧片一定要好笑,英雄片一定是英雄战胜反派,科幻片、儿童片等等都有自己对应的受众。

如果导演团队对类型的把握不准,除了影响故事表达,在前期宣传、发行上也容易错位,会真实地让观众体验受损。

同时,类型片适合系列化开发,形成所谓的IP「宇宙」。黄建新认为,目前,国内的类型片成熟度还不够,「偶然有一些片子能拍第两部、第三部,再往上就不行了」。

这次FIRST,作者型电影或者带有作者色彩的电影依然存在,但同时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年轻导演已经有尝试类型片的意图。

从FIRST到FIRST

8月2号,银河欢乐影城1号厅,一部剧情长片结束在今年FIRST的最后一次放映后,片中的两位演员来到观众席前,现场表演了一段二人转。

这部片子叫《时来运未转》,由秦皇岛抚宁艺术家部落王彦文先生和铁岭民间艺术团赵秀团长联合出品,导演是王赫泽。王赫泽之前拍过电视专题片、纪录片、宣传片、广告片,2014年拍摄的短片《海岛》获得2016年金马奖最佳短片提名,也曾到柏林短片电影节展映。

2017年,王赫泽的第一个长片剧本《时来运未转》入围西宁FIRST影展创投30强,今年入围FIRST最佳剧情片,并获得最佳编剧荣誉推介。

王赫泽同时是这部影片的编剧。

《时来运未转》的故事发生在东北,是一部小人物电影,想要体现小人物对信仰的追求。

专题片和纪录片的拍摄经历,让王赫泽接触到生活里各式各样的人,看到许多小人物的痛苦。他逐渐意识到,小人物无论贫富贵贱、三六九等,对生活都是有所求的。

王赫泽想要探讨,「到底什么是信仰,人在困境中到底应该相信什么?」

观众也不自觉地成为了问题的一部分,摄影机代表观众,「开篇第一次主人公求人问事,就是把观众当成了神」,王赫泽说。

影片中呈现了许多与民俗有关的元素。

王赫泽1981年人,生在东北,长在秦皇岛,在北京上学工作近20年。为了了解这些民俗,他用上了做纪录片的功夫,到发源地做田野调查,在征得许可的情况下,请朋友把真正的仪式现场拍摄下来,研究他们的说话方式和行为逻辑。

拍摄是和人打交道的事,大到出品方的确定,小到跟看门大爷借打气筒,都要「交朋友」。找到铁岭艺术团也有赖朋友的帮助。王赫泽说,铁岭团这些年接触过很多剧本,但在等一个气质相符,演员有发挥空间,且和主创团队聊得来的机会。

铁岭艺术团给了《时来运未转》很大的支持。

本来,王赫泽在伊春看好了景,拍摄地改到铁岭后,伊春的景被原样搭建出来。他给我看当时拍摄现场的照片,「房间都是移动的,后面是绿幕」。拍摄周期也从45天延长到75天,铁岭艺术团还提供了除「大明白」和「半仙儿」之外的所有演员。

《时来运未转》拍摄现场 

王赫泽自己并不是一个有神论或无神论者,他形容自己是「不可知者」。相信科学,但对宇宙中那些看不到的暂时无解的东西怀有敬畏之心。

他遇到问题不会问神,而会「静静地反思和创作」。

王赫泽在创作《时来运未转》时经历过一个「重生」期。

起初,他之所以从纪录片、广告片转向剧情片拍摄,是想有一些能展现自我表达的作品。短片《海岛》是他的第一次尝试,灵感来源于2014年初发生在河南平顶山的一个新闻,18位中老年人性侵一位13岁女孩。他用了比较抽离的寓言方式,将片中女性人物的肉体和灵魂分至两个角色进行展示,全片没有一句对白。

往往,一个新手导演要拍了好几部短片,觉得自己能成了,才会拍长片。但《海岛》刚拍完,王赫泽就有了一个长片创作的想法,他不想再拍一个不说话的电影,而是要讲一个大家都能看得懂的身边小人物的故事。

此时这部计划中的长片还叫做《二妖精》,短片《海岛》也还没有走到柏林短片电影节,没有入围金马。

《海岛》的创作并不完全顺利。因为制片问题,曾错失了1/5的拍摄,前后经历一年多的艰难创作才完成。

从短片创作困境中走出来的王赫泽,没想到等待他的是另一座大山,长片和短片完全「是两个世界」。

王赫泽2015年开始写《二妖精》的剧本,2016年1月第一次看景,2017年11月开拍,2018年1月拍摄完成。之后才是真正历炼的开始。

本来,2019年剪辑已经大概完成,只剩一些调整,但赶上疫情,很多事一等就是半年,「天天心神不宁,创作也受影响」。这种焦虑的状态一年后才慢慢好转。

焦虑等待的时候,他也想明白了一些道理。「如果只是想做个作者电影,那没问题,可以坚持自我。如果想要进入行业内就要经受行业的锤炼,行业的规则没人能躲得过去。无论疼不疼、损不损失,这都是必经的。」

他重新对《时来运未转》做了一版剪辑,在原版的基础上剪掉了40分钟。

「我们要的是一个更长远的未来。」王赫泽说。

终于,2022年7月,《时来运未转》来到了FIRST。

虽然难免收到很多不同的声音和意见,但是「这部作品的使命已经开始」,它正在传递着作者的观点和态度。

FIRST最后一天,《时来运未转》获得了最佳编剧荣誉推介奖。颁奖词里写,「作者用不急不缓的叙事步伐,讲述了一个既有现实残酷,又有幽默戏谑的现实题材志怪故事。」

在领奖时王赫泽说,FIRST的鼓励「像一束光照亮着我」。

从左到右分别为张家鲁、王赫泽、梅峰

作为编剧的王赫泽,写剧本时有个习惯,先写碎片式的想法,尽量一个碎片一气呵成地写完,不做修改,而且是手写。把手写内容誊写到电脑上时,进行一次修改;把所有碎片合在一起的时候,再进行一次修改。这样一个剧本初次成型时,已经有了两三次的修改基础。

他会继续写作,新的剧本碎片已经积累了一些。他不排斥拍摄别人的剧本,并且认为自己在纪录片和广告片的工作中形成的控场能力和工业化能力会为做职业导演提供帮助。

他也会继续关注现实题材,关注小人物的困惑。王赫泽希望,无论将来拍摄什么故事,都能是一部让人看得懂的电影。

一种场

电影之所以在娱乐方式如此多元化的今天依旧不可取代,原因之一是电影在心理学上形成了一个场,一种互动状态。尤其在电影院里,情绪是会传染的。电影是去看别人的生活,体验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人生。

电影节是一种更大的场。

作为一个渠道、一个平台,每个电影节都有自己的审美甚至偏好,也有自己的影响力。对创作者来说,选择一个电影节,实际上是选择了一个场域,一种后续发展方向。

《海岛》和《时来运未转》的参展让王赫泽体验了多种「场」,也带给他很多有趣的生活回忆。

金马奖像一次盛会,每天都有晚宴。当一群黑衣人戴着耳机围着电影新人王赫泽,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我都这样了吗?」

周围全是知名的电影人,冯小刚过来给大家敬酒,红毯候场时和张震在同一张小圆桌上共同等待了5分钟,紧张到连个招呼都没打。最后的颁奖礼,田壮壮、侯孝贤就在附近,《寻龙诀》剧组的一些人也在,前面一排坐着钱嘉乐,晚会长达5个多小时,中间还有休息时间,他连钱嘉乐的微信都没要。

回想起来,王赫泽说自己「当时特别傻,特别呆,完全被镇住了。」

他还记得,回到酒店看见一群人围着一个人,等电梯时,门童在电梯旁边站立,一个人从后面走出来,原来是当年的金马影帝范伟。

「我看范伟老师过来了就别装看不见了,就在电梯旁边跟着门童一起候场」,等范伟先进去,他再进去,简单聊了几句,也没敢冒昧地提更多要求。

那是2016年,王赫泽还不认识铁岭艺术团的人。

到拍摄《时来运未转》时,艺术团团长问是否需要请范伟来客串,他想了想拒绝了,「我觉得我现在的能力和范老师的合作好像有点不相称,等合适的时候我们再请,那时候结果更好。」

那一年,他还看到了《不成问题的问题》的导演梅峰,「我见到他了,他应该没见到我」。

今年8月4号,FIRST最后一天的颁奖礼上,梅峰是为王赫泽颁发最佳编剧荣誉推介奖的嘉宾之一。

同样是那一年,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差点拒绝了金马的邀请。

按规定,金马对每个剧组邀请的人数是有限的,王赫泽想带父母一起去,自己负担机酒,还说如果不可以他就就不去了。主办方很惊讶,「你是要拒绝金马吗?」

他回答道,「这没什么,世界上不只有一个金马电影节,但是我只有一个父母,我想让他们高兴一下。」

金马当然同意了。

王赫泽手绘的《海岛》气氛图

在金马电影节之前,王赫泽先去了柏林短片电影节,两个活动的时间有几天重合。在柏林,他上午看博物馆,下午参加活动,晚上和人交流。

那次柏林只有展映,没有评奖。王赫泽记得,在展映《海岛》之前播放的短片作品叫《安魂曲》,他觉得这个作品还挺成熟的,但导演没有来,不过他记住了导演的名字。几年之后,这个导演的另一部作品出现了,他的名字出现在大荧幕上,文牧野。

所有这些经历让王赫泽觉得,「先锋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总是那么前后左右地擦肩而过。」

这其实是所有影展、盛会、相聚和交流的意义。

目前,因为各种原因,「稳中求进」成为电影市场的主旋律。新人导演的影片很难拿到投资。今年院线电影的片子看上去比前两年多,一定程度上是前几年积攒下来的。

「电影市场已经不是个人创作者能决定和期盼的了。」王赫泽说道。

但FIRST的特殊之处在于,一直鼓励新作者,「FIRST像行业内少的孤岛一样,年轻人都能游过来,趴在它的沙滩上休息一下,再游向更远的地方,我觉得这就是FIRST的魅力。」

他也感受到FIRST在静静改变,「它的嗅觉在慢慢调整,希望有更多姿态的影片能够走进来」,给大家更开放的姿态,不必区分自己是文艺电影还是叙事电影,只要是好电影,就可以来FIRST相聚。

或许,正是因为知道有岛屿的存在,游者才不畏惧。

图片来自FIRST官网和王赫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