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诞生已届一又四分之一个世纪之后,我们几乎已经很难想象,当世界第一部电影出现在巴黎咖啡馆地下室的白色幕布上时,活动的影像穿过瞳孔,经由双眼晶状体反射继而传输入脑后带给了台下观众怎样的情感冲击,以至于世界各辈影人前赴后继共织光影,酝酿出如此恢弘且延续至今的视觉风暴。

毋庸置疑,电影是纯粹的视听艺术,“视”又在“听”之前,以至于创作者们无不带着一种先入为主的自觉或惯性以图搭建出纯影像的圣殿。

从这个意义上讲,芬兰导演泰穆·尼基执导的《一个不愿意观看〈泰坦尼克号〉的盲人》(后文简称《盲人》)恰是在影像之外探索电影的多种可能。

这部影片作为本届北京国际电影节“天坛奖”主竞赛单元入围片目之一,首度亮相国内。在入围的一众影片中,《盲人》应该是其中技法最为独特的一部所在。

海报及片头的盲文字幕和旁白播报,暗示了这是一部以真正的盲人为演员,且拍给盲人看的电影。

现实与电影的互涉和套层结构还体现在导演兼编剧泰穆·尼基对于影片剧情的设定上:身患多发性硬化症的亚科曾是一名资深影迷,家里最大的财富就是一屋子的电影碟片,然而疾病先后让他失明,难以行走。

他在聊天网站上认识了女孩西尔帕靠远程通话彼此互相取暖,接踵而至的疾病又压垮了西尔帕,双目失明的亚科决定一个人去看望西尔帕的旅程……

泰穆·尼基将自己的迷影身份套用在亚科身上,从《纽约大逃亡》、《怪形》到《肖申克的救赎》,从约翰·卡朋特一路吐槽到詹姆斯·卡梅隆的《泰坦尼克号》。

片如其名,也正是这部亚科根本不想看的旷世爱情奇作,成为了串联起亚科冒险之旅的引线。

对于视障人群的呈现,此前最为大众所熟知的大概要数的上娄烨导演的《推拿》。

电影中,手持摇晃的镜头画面,极具压迫感的大特写,浅焦、虚焦镜头,色调变化、画面过曝等镜头语言和旁白取代了传统叙事,精准地呈现了盲人群体的感官世界以及晦暗压抑的情感状态。

比起娄烨,泰穆·尼基的镜语叙事似乎相当温和克制。导演有意以轻松幽默的基调来消解主题中与生俱来的沉重感。

无论是亚科的自嘲,对大导们的吐槽,还是上路被劫持后回击绑匪的冷幽默;又或是贯穿始终的虚焦镜头反而更像是给亚科的生活蒙上了一层温柔的滤镜,也极大地规避了特写镜头下的压迫感,以及由犯罪类型介入而造成的叙事上的紧张感。

观众由镜头里看到的并非一具行将就木的病体,而是恋爱中的男女越过千难万险,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一击即碎的美好和浪漫。

爱与疼痛在被遮蔽的视野与被强调的音响中被无限放大,观者也由此获得和影片主人公亚科盲人视角共身体验的可能。

正像导演在访谈中提到的:“重要的是我们不会在这部电影里去‘同情’佩特里。我们没有拍一部关于残疾人的电影,我们只是制作了一部关于一个碰巧有残疾的人的电影。”

平等、尊重、保有善意地呈现,而不必先入为主地渲染过多情绪与立场,或许正是这部电影带给我们如此之多感动的原因所在。我们将在后续释放相关排片信息,欢迎持续关注,去看,去听,去感受,一起期待本届北影节最独特的观影体验。

第十二届北京国际电影节 天坛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