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敏 （农健/图）

春班一下子就停下来了。在往年，春班是广东粤剧院一年之中最忙的时候。2020年1月，在收到春节期间演出全面停止的通知前，广东粤剧院院长曾小敏和同事们还在准备着春班的工作，因为过年的演出已经安排好了。

但新闻中传递出来的信号不太乐观，明确新冠病毒会人传人。他们都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街上也很少人外出，都待在家里。到春节时，曾小敏隐隐感觉，要恢复演出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经过半年左右的等待，广东粤剧院的线下演出才陆续恢复。而在其后的近三年时间里，因为疫情，这些演出不断经历着改期甚至取消的阵痛。

作为戏曲人，曾小敏也在探索新的演出形式，无论是云端还是跨界，以扩大戏曲的影响。那方白绸水袖施展的舞台，不再局限于线下剧场。“大时代还是给予我们很多机遇的，以一个人，或一群人对传统文化的坚守，去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时代，我觉得我们应该有这种精神和责任。”曾小敏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从全方面去考虑的话，我觉得这几年我们在影响力上肯定是比以前扩张很多的。”

据中国演出行业协会发布的《2021全国演出市场年度报告》，2021年戏曲演出总场次1.79万场，票房收入7.69亿元。场次已经超出疫情前2019年的数量，票房收入恢复到2019年的九成。

“线上的直播真是双刃剑”

刚开始回粤剧院上班时，演员们都是戴着口罩排戏的。开会时，曾小敏提议，演员们可以在抖音、B站等社交平台开通自己的账号，用以宣传粤剧。那时候粤剧院有些年轻人已经开始尝试，只是参与力度有限。

曾小敏也会“潜伏”到这些年轻演员的直播间里，听他们作一些推广和宣传。一般来说，演员们在舞台上演出时会比较自信。但曾小敏没想到的是，很多年轻人面对直播间镜头时，表达也依然流畅自如。

2020年3月，更具挑战性的线上直播活动“粤韵Online”开始运行。

直播相当于将一台现场演出直接搬到屏幕前，需要整个团队的配合。如果拍摄水平或者音响等达不到完美的配套，效果会大打折扣。而线下演出则没有那么复杂，演员在表演中有即时的反馈，互动性更强。现场观众也可以原汁原味地感受到演员的每一个处理、每一个变化。

曾小敏记得，自己有一次线下演《紫钗记》的时候，当地剧场也在线上做了直播。演完以后，她在网上看到自己当时的直播片段，非常不喜欢，因为镜头里根本看不清演员的任何一个表情。

“这是我很纠结的事情，因为我们每次演出都希望是最好的展现，我的作品（如果）要留存下来，我希望它留存（的是）最好的一面。线上的直播真是双刃剑。”曾小敏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对她来说，线下线上演的都是一样的，只是能否完全呈现给观众。

“直播，它可以成全一个剧种的推广，可以成全一个演出的传播，但是它有可能也会留下遗憾。”曾小敏说。

但曾小敏依然重视线上演出：“反正我觉得线上有它的益处，也有它的弊处，我们把它用好就是了。”当时的“粤韵Online”是做主题的直播，比如“五一”主题、“六一”主题等。每个主题都会分配到各个主创人员去负责，在他们出了方案后，演员们又要根据方案进行排练，合成彩排，花的精力并不亚于线下演出。

而在线下演出恢复后，线上直播还在继续，二者互相配合。2020年，“粤韵Online”大概演了十场。曾小敏回忆，其中一场线上的直播演出，在线观看人数高达260万左右。

“戏曲也可以很时尚”

疫情这两年，曾小敏也开展了自己的个人艺术全国巡演。很多观众都是她的戏迷，会追着她的演出在全国各地跑。2021年11月，她在广州演出，当时也是来了各地的观众。

演出结束后，曾小敏卸妆时间很长，但等她走出剧场，还有许多观众等在那。曾小敏也发现，当中有很多年轻的面孔。“戏曲（有）这种现象，（我）觉得挺欣慰的。我觉得戏曲也可以很时尚，也可以吸引很多年轻的观众。”曾小敏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这些观众部分受到粤剧电影《白蛇传∙情》的影响。2021年5月，由曾小敏主演的粤剧电影《白蛇传∙情》在全国上映。根据猫眼专业版数据，《白蛇传·情》29岁以下的观众占比62.7%，35岁以下占比更高达78.6%。

当时在宁夏举行的一场电影见面会上，曾小敏便观察到，有好几个年轻人是穿着汉服来观看这部粤剧电影的。曾小敏感动于他们对传统文化的喜爱：“我觉得观众还是希望回归我们本土文化的，这也是戏曲的魅力。”

2022年11月，曾小敏在新的粤剧电影《谯国夫人》中的戏份杀青。由于疫情反复，拍摄档期都集中安排在一起，周期也压缩了，相当于三个月的工作量都压缩到一个月内，平均每天要工作16-18个小时。

她对这部刚结束拍摄的电影有很乐观的期待，觉得这又是一次很大的创新。在《白蛇传∙情》之后，曾小敏希望能呈现出一个广东的粤剧电影现象。

这两年，在做粤剧电影的同时，曾小敏还参加了一些面向年轻人的跨界演出，比如与说唱人合作说唱版《帝女花》，演唱游戏《原神》的插曲《神女劈观》粤剧版——后者在B站上的播放量已达到434.1万。

但曾小敏觉得，跨界的艺术合作就像是拿一颗小石块扔到水面上泛起的一圈小波浪。外界觉得水花很漂亮，殊不知戏曲里有更多的元素有待挖掘。

“它只是一些小的水花而已，最终还是要回归舞台去观看。”曾小敏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南方周末记者 翁榕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