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 载 搬 运 请 注 明 出 处,侵 权 必 究)

脱口秀大会》几乎是“命中带黑红”。

第五季刚播出一期,就已经集齐过去几季的争议——领笑员不专业、有剧本、不尊重观众、女性议题的尺度……

每个人不一定会快乐五分钟,但也许都能骂五分钟《脱口秀大会》。

随后,《脱口秀小会》和第二期姗姗来迟,推迟将近一周才上线,节目评分也跌到谷底——豆瓣5.0,是笑果所有节目里的最低分。

困难都叠加到了一起。这档陪你走过了四季的节目,正在面临最严重的口碑危机。

在《脱口秀大会5》的豆瓣专组,一位用户发帖提问:“脱口秀是不是快到头了?”

评论里,不少粉丝达成了短暂的共识——“脱口秀刚开始,是脱口秀大会的模式快到头了。”

每个人都能生气五分钟?

网红UP主拉宏桑是脱口秀新人,她凭借可爱和网络用语,四灯晋级,打败了拥有8年脱口秀经验的小鹿。

第一个争议出现——不少观众觉得节目“剧本痕迹”过重,赛制不够公平。在豆瓣短评区,很多一星差评都指向这件事。

小鹿淘汰是因为周迅忘拍灯了。由此,节目的第二个争议也浮出水面——领笑员不够专业。

在这个竞技性节目上,领笑员的拍灯与否,可以直接决定选手首轮的去留。

所以,领笑员在合适的时间拍灯,给合适的选手拍灯,并适时发表对段子的见解,就显得尤为重要。

去年是宁静、杨澜“不够懂脱口秀”,今年轮到了周迅和那英。忘记拍灯、拍别人的灯、发言不够有质量、不理解笑点,她们成为了众矢之的。

在迟到的第二期里,周迅仍然没能适应节目调性。

她给伟大爷拍了灯,理由是自己很感动,但具体展开聊时,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最后由李诞补全了她的话。

两位领笑员充满争议的表现,把“领笑员制度”的缺陷放到了最大。

“播出前我就知道她俩会被骂。”参加过突围赛线下录制的乔伊思回忆,“我印象中至少有两次,大家都笑得不行了,一回头看,周迅没拍灯。”

让乔伊思没预料到的,是赵晓卉退赛引发的争议。

根据节目呈现的内容,晓卉大比分打败Rock,而李诞和大张伟都表示十分震惊;随后晓卉要退赛,李诞的反应也有些冷淡。

后来,这段内容成为了“节目对女脱口秀演员不友好”的力证。尽管晓卉发微博回应了,但观众的怒火并未平息。

男观众、女观众、老粉、新粉,都能从不同角度收获冒犯。

口号从“每个人讲五分钟脱口秀”,变成了“让每个人快乐五分钟”,但节目真正做到的,是让每个人生气五分钟。

综艺的流量游戏

实际上,第三季节目出圈之后,《脱口秀大会》的争议没有停过。

女性议题、综艺剧本、赛制不公平、领笑员不专业……这些层出不穷的争议,一部分来源于综艺的特性,需要爆点、需要戏剧性、需要讨论度。

一个佐证是,在这档比谁更好笑的综艺里,被节目组选中的人,并不一定是最好笑的。

青岛大虾脱口秀的何老师告诉狐厂娱乐观察,“它需要你的人设,需要你的特点,需要考虑你有没有传播力和传播价值。”段子的储备量也是选拔标准之一。

“这本身是一个综艺。不管有没有剧本,节目一定会呈现出最有讨论价值的版本,大家不要太认真。”

乔伊思深有同感。参加完线下录制,她对综艺有了新的认识,“我没想到剪辑能把白的剪成黑的。”

让她印象深刻的,是节目组对庞博的呈现,“庞博基本就一直那个姿势坐着,没感觉特别羡慕楼顶上的晋级选手,这个剪辑有水平。”

网上对于晓卉退赛的争议也让她惊讶。

她记得很清楚,在晓卉说要退赛之后,李诞愣了一下,随后多次询问晓卉是否真的要退赛,在等Rock回来的时候,也在反复确认晓卉的意愿。

“就像一个过来人劝你不要离职,我觉得他很松弛,不像节目里那样咄咄逼人、尖酸刻薄。”

另一位参加节目录制的观众小鸽,也表达了同样的看法——晓卉退赛很有戏剧性,但没想到会发展成一场对节目的讨伐。

现场观众与线上观众看到了不同版本的故事。这背后巨大的差别,大概印证了综艺剪辑的力量。

节目组已经知道小鹿和拉宏桑PK的结果,但仍然在小鹿上场前,用一段短片铺垫她的厉害。

故事变成了“脱口秀导师”输给新人,反差伴随着强烈的戏剧性。

紧接着第二期,又到了笑果的传统复活环节——周迅把小鹿救回来了。

上周生气,这周再反转。

用综艺的逻辑引导观众,最终被观众的情绪反噬,也算是一种“求仁得仁”了。

安全与舒适

《脱口秀大会5》也面临了一些综艺范畴之外的困境——没那么好笑。

两期节目加起来快九小时,但真正能让人记住的选手和表演,并不多。天花板上坐满了新人,看似欣欣向荣,但他们段子的质量并不能让每位观众心服口服。

综艺方面的争论可以通过剪辑“反转”“洗白”,但创作上的困境却很难在短时间内化解。

这背后或许有客观原因。在节目上,有很多事都是不能开玩笑的。太多的误读与争议,让话题被限制在了很窄的安全区。

何老师曾给节目导演提交了30分钟左右的稿子——15分钟讲他对女生一些行为的不理解,15分钟讲丁克。后来导演委婉告知他,内容不适合在节目中表演。何老师说,“我也理解,这些段子在线上应该会被人骂死。”

“从排练到录制的过程,你的段子会经过非常多删减。一定是节目组所有编剧、演员都百分百确认符合规定,才可能去排练。能在节目里呈现的,肯定是他们觉得最安全的部分。”曾参加过节目的脱口秀演员萧谦说。

但即便能够进入线下录制的段子,也可能会消失在正片中。

参加线下录制时,小鸽觉得这是一档很精彩的节目,但真正等到成片上线,却有些失望。

“上期部分,我个人不太懂一些高分晋级的选手。到了下期,我最期待的两个梗都被删掉了,真的很难受,我心目中的脱口秀原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安全检查”会一直持续。接触过节目组的脱口秀演员木子告诉狐厂娱乐观察,上线之后,节目组会实时盯着弹幕,觉得舆论风向不对了,就马上调整。

有观众发现,节目发布后不久,思文的段子被删得只剩下两分钟,姐弟恋、数字化男性的笑点都被删除。

何老师很佩服那些上节目的脱口秀演员,他觉得节目那种多频次的、严格的删改,很多从业者都无法接受。

但束缚也不仅仅是线上带来的。

完成自我表达,并好笑地讲出你的故事,这本身就不是容易的事。

需要真诚,需要生活,需要对生活的观察,需要不断摸索与创作,需要无数次去开放麦打磨段子,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些天赋。

脱口秀演员朵朵告诉狐厂娱乐观察,她在开放麦磨练至少三个月,甚至半年,才能出一套15分钟的段子。

成名的老选手失去一部分生活与时间,重复着谐音梗、离婚梗、内部梗、老梗;风格鲜明、特点突出的天赋型新人,并不是每年都能遇上;当误解与争议成为常态,表达者也会越来越少。

马东说,“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当一档语言节目进行到第五年,走下坡路大概也是它的宿命,一如曾经的《吐槽大会》《奇葩说》。

反哺线下,回到线下

实际上,《脱口秀大会》已经很大程度地完成了使命。赞美也好,争议也罢,线上的流量都反哺到了线下。

线下脱口秀正蓬勃发展。俱乐部越来越多,开专场的人越来越多,看线下的观众越来越多,演员挣到的钱也越来越多。

根据头豹调研数据显示,2021年五一小长假,脱口秀线下演出的票房收入和观演人次,比2019年同期增长312%和665%。

《财经》2021年的报道里写,笑果文化线下演出的门票从19-29元涨至220-280元;在黄牛市场,一张票甚至能炒到3500元。

即便是上过节目,很多脱口秀演员最终也会回归线下。

在首轮淘汰后,诺拉和小鹿都宣传了自己的专场。诺拉在节目上的效果并没有那么好,但她的线下专场一票难求。

李诞曾在采访中说,“我反复说的一点,就是找到自己的观众,就OK了。”

萧谦也在线下找到了自己的观众。

之前为了上节目,她最多比过12次,而在这之前,还有线下的比赛,“前期准备大概半年以上。节目的选拔也有很多轮,每次都要从头开始,每次都要重新写。”

登上节目之后,她并没有收获满堂喝彩,也没得到全部领笑员的认可,“节目评委只有四个,这几个人否认了你,当时觉得好像整个脱口秀行业否认了你一样。”

后来,她和笑果解约,开直播,被粉丝鼓舞,全国巡演也在有序进行。“我的个人风格比较强烈。全国像我一样靠粉丝卖票独立开专场的演员,只有两个。我甚至在粉丝群就可以把票卖掉。”

在线下的时候,萧谦也会更加放松,“线下你不确定自己会讲什么,线上是已经规定好了,只能讲这篇稿子。”

何老师同样更喜欢线下的氛围。他是青岛人,写过段子调侃青岛话难听,在青岛线下讲的时候,效果很好。但同样的段子放到社交平台上,很多人骂他不尊重青岛、愧为青岛人。

“大家刷你的视频时,会用审视的态度看你,所有人都是你的评委。所以我更喜欢线下,它更像是朋友之间的聊天、吐槽。”

线上受众广、能传播、有流量,但掣肘也多,脱口秀的冒犯性被无限消解。

在何老师看来,线上追求的是传播,线下追求的是爽,“慢慢在分化,这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了。我相信大部分人还是会更喜欢线下的环境,因为它更加真实。”

“可能未来《脱口秀大会》不火了,也许大家还是会回到线下、专注线下,开始讲自己想讲的东西。”

(文中木子为化名)

(转 载 搬 运 请 注 明 出 处,侵 权 必 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