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佳音。IC photo / 图）

雷佳音、张子枫、张新成领衔主演的《天才基本法》热播期间，互联网的争议不断。

该剧改编自长洱的同名长篇小说，小说在晋江文学城连载时热度很高、口碑很好，出了单行本后豆瓣评分也高达8.6分，是少有的有口碑又有热度的网络小说。

但很多书粉指出，剧版《天才基本法》完全是对小说的“魔改”，甚至有书粉认为“糟蹋”了小说。

剧粉则针锋相对指出，剧集又不是只拍给书粉看的，绝大多数观众都没有看过小说，要求剧集跟小说一样是“刻舟求剑”。何况，买了版权就有改动的权利。

书粉剧粉一撕再撕，批评导演和编剧的声音不绝于耳，火上热搜。为什么影视剧那么喜欢改编小说？小说改编成影视剧的边界在哪？书粉和剧粉孰是孰非？

影视剧天生爱小说

首先让人好奇的是，为什么那么多影视剧热衷于改编小说？

哪怕明明知道存在书粉和剧粉争吵的风险，主创者仍前赴后继。纵观暑期档的几部热剧，无论是现实主义题材的《幸福到万家》，还是古偶《星汉灿烂》，抑或仙侠剧《沉香如屑》，都是改编自小说。

其一，小说和影视剧就像双生子，它们之间有着天然的亲缘性——二者都属于叙事艺术，都有一定的故事性，这为二者的转化提供了便利的条件。

比如中国影视剧史上很多高分作品都是改编自小说，电视剧《红楼梦》《西游记》、电影《霸王别姬》《活着》等等，可谓不胜枚举。

其二，跟影视剧相比，小说作为更为古老的艺术，它在叙事艺术、主题表达、思想深度等层面上有更新锐、更多元的探索，为影视剧创作提供重要的创意源泉。

换言之，小说的创意常常要比影视剧快一步。就比如小说《天才基本法》，将天才、数学、热爱、平行时空等元素融合在一块，以前的影视剧并没有先例。

其三，无论是文学史上的经典小说，还是热门的网络小说，都具备IP效应，它们天然就拥有庞大的读者群和知名度，在改编成影视剧后，宣发上事半功倍，比其他原创剧本更容易吸引大众注意。

《天才基本法》亦然。原著粉数量庞大，改编后一举一动都引发关注，哪怕这一次书粉剧粉争吵，对于剧方来说，也比剧播出去但没讨论度好。

最后，原创剧本创意贫瘠，只能从小说里找创意。这不仅仅是内娱的困境，好莱坞也同样有这个问题，太依赖于漫改、IP、续集，对有风险的原创剧本的开发动力不足。

（IC photo / 图）

不能“乱改”，也“不得不改”

那么，是否买了版权，就可以爱怎么改就怎么改？

虽然法律上有规定，出售了版权，改编者获得了合法的改编权，即视为原作者允许版权方对原作品进行必要的改动，但注意这里有一个前缀“必要的”，改编者的自由是有限度的，而不是绝对的。

此前，《鬼吹灯》的作者天下霸唱状告《九层妖塔》电影方的判例，就告诉我们“必要的”边界。法院的判决认为，电影对小说的改编偏离原作太远，构成对原作品的歪曲和篡改，侵犯了天下霸唱的保护作品完整权，并赔偿精神损失费五万元。

某种程度上说，只要小说作者愿意去告，那么当下很多影视剧的改编方都要吃官司的。但小说作者一般为了确保日后与制作方的合作都不会去告，他们担心一旦在业内留下“难搞”的印象，版权出售就会陷入困难。而如果小说作者没有去告，只有书粉在那边反对，顶多也是口头上的谴责。

至于书粉所谓的“既然要大刀阔斧改动，那就不要买原著，否则就是糟蹋原著”，也站不住脚。一方面，小说和影视剧本质上是两种媒介，就比如小说里的心理描写、主观想象、大篇幅的环境描摹，这些影视化时都需要改动，影像语言没有办法直接复刻。

所以，任何一部小说的影视化必然伴随着改动，不存在不用改编的小说，拿着小说就直接拍剧是不可能的。

另一方面，“魔改”也不一定是“胡改”，关键取决于改编后的作品本身是否逻辑自洽、自成一体。只要原作者不反对，改编后的作品又能自圆其说，那改编也可以脱离原著。

《天才基本法》改动了小说大概50%，但有些影视剧改编的幅度则高达百分之七八十，效果也不一定差。就比如周星驰的《大话西游》“魔改”《西游记》，也成为经典；电影《流浪地球》改编自刘慈欣的同名小说，相似度可能30%都不到，但电影同样口碑不俗。

所以，影视改编的边界除了遵循不得“胡改”、不得损害原著的美誉度外，其余的还是需要具体作品具体分析。

小说与剧集之间的“落差”

归根结底，书粉不满的原因在于“落差”，他们认为跟小说相比，剧集不像小说那么精彩了。

与之相对的是，哪怕“魔改”了，但改编后的影视剧也很好看，书粉的意见就会小很多。就比如《西游记》的爱好者对《大话西游》可能不会有什么反感，喜欢小说《流浪地球》的读者对电影的排斥感也不会那么重。

具体到《天才基本法》，绝大多数书粉认为，剧集不如小说精彩。小说中“热爱”的内核，普通人向天才迈进的那种“燃”，以及角色的魅力都有所淡化，林朝夕、裴之不再是书中的那个样子，书粉从小说中获得的那份感动和激励无法从剧集获得，所以书粉很不满。

可对于那些没看过小说的剧粉来说，他们认为剧集很精彩，不免认为书粉的闹是“不可理喻”。公正地说，撇开原著不谈，剧集《天才基本法》的故事本身是流畅的，逻辑是自洽的，演员的表演是合格的。

在剧粉的逻辑里：既然剧集本身也很好看，何必抓住原著不放，就应该“剧书分离”。他们体会不到书粉的那种“落差感”，也很难共情书粉的感情。

由此可见，这一次书粉和剧粉争执，其实各有各的立场和理由，都应该尊重。真正应该反思的是制作方，是否有能力让改编既让书粉满意也让剧粉满意？能否尽量缩小影视剧与小说之间的“落差”？

剧版《天才基本法》豆瓣评分7.3分，对国产剧而言这是一个合格以上的成绩，但跟小说的8.6分的确是有差距。剧中一些烂俗的情节（“三角恋”）是否是必要的？对角色人设的本质性改动（几乎每个主要角色都没能“幸免”），就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了吗？

一言以蔽之，在确保改编后的作品逻辑自洽的基础上，也能够适当考虑到原著粉的需求，尽量恪守原著内核，缩小与原著之间的质量落差，或许就可以避免书粉与剧粉吵架的情形出现。

话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