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届的青葱五强刚发布,电影资料馆的放映厅里立刻充满了浓郁的大葱味。每一个青葱计划的学员都手捧一捆货真价实的山东大葱,这象征着近一年的培养,中国电影导演协会的各位前辈们已经为新导演们播下了电影的种子。
第七届青葱五强有张野姣的《宠物乐园》、马多的《那晚十点的事》、孙宵的《莫须有》、蒲巴的《盲女与花猫》、李坐的《北戴河》。接下来,他们将会在中国电影导演协会各位导师的帮助之下,完成个人首部长片作品。如田壮壮导演所讲,青葱计划不仅要管种,还要管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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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七年的精耕细作,青葱计划已经硕果累累,在影展的开幕式上,青葱计划发起人李少红导演自豪地表示,目前青葱计划已经推出了20多部电影,6部进入院线公映,3部上线流媒体平台,11部进入后期阶段,还有1部刚刚杀青,1部正在拍摄。
数量之外,是一大批优秀的电影作品和电影人进入公众视野,过去几年,青葱计划导演的作品频频亮相上海、柏林、东京、多伦多等国际主流电影节展。刚刚在戛纳摘得最佳短片金棕榈的导演陈剑莹,也是青葱计划的学员。
无论是从数量还是质量,青葱计划都做好了向业界和社会公众进行“汇报演出”的准备,首届青葱影展也由此产生。
此次影展选择了6部国产影片进行展映,其中大师重温环节展映了李少红获翠贝卡电影节最佳影片金奖的电影《生死劫》,由周迅、吴军忱、蔡明、苏小明、闫妮等主演,此前从未在国内公映。
《生死劫》剧照
其余5部均是青葱计划新导演首部长片,包括由李少红监制的《日光之下》《武林孤儿》《蕃薯浇米》,田壮壮监制,白雪导演的《过春天》,李玉、方励监制,申瑜导演的《兔子暴力》。
李玉、申瑜、方励 于《兔子暴力》映后现场
6部电影跨越近20年,却能看出青年电影导演创作中一以贯之的母题。从年轻人的个人成长和亲密关系,反映出社会变迁,是青年导演的一条创作脉络。李少红的《生死劫》讲述了90年代的女大学生为爱情的幻象放弃前程,囚困于地下室沦为生育工具的故事,17年前的电影,与2022年的社会新闻对比,仍有很强的当代属性。
白雪的《过春天》,通过一位港深跨境生少女在青春懵懂期的身份认同困境和孤独成长时的自我觉醒,映射了大时代背景下两岸发展的隐痛。再如导演黄璜执导的《武林孤儿》,导演将自我表达投射在90年代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武校少年的身上,主人公与环境抗争的无力,成为清醒的异类们在虚假繁荣的大时代中困兽犹斗的隐喻。
《过春天》剧照
关怀边缘和底层人物命运,则是青年电影人共同关注的另一条创作脉络。无论是朝鲜边境的《日光之下》、南方重工业废土小城的《兔子暴力》,还是福建闽南的《蕃薯浇米》、港深边境的《过春天》,边缘地带的边缘人物为故事提供了奇情与隐喻的丰富土壤。
《日光之下》剧照
青葱系导演处女作对个体生命体验和边缘底层人物的关注,从某种角度来讲,和他们前辈导师的早期作品不谋而合。
无论是体制内导演李少红的《银蛇谋杀案》、黄建新的《黑炮事件》、还是独立制作导演管虎的《上车走吧》还是贾樟柯的《小武》,都在枷锁之中尽可能融入对边缘底层人物的关照。纵观全世界知名导演的处女作,从特吕弗的《四百击》到马丁斯科塞斯的《谁在敲我的门》、奉俊昊的《绑架门口狗》,边缘底层人物的个体生命体验也都是导演处女作最爱选择的主题。
这样的创作母体,往往与青年电影导演们成为导演之前的人生经历有关。
李少红 于开幕论坛现场
相比其他职业,导演是一个特别难入行的工种。一方面,这是一个没有晋升通道的领导岗位,没有人脉的新入行者很难像其他行业一样从助理、执行者一步步升为导演。另一方面,这又是一个高度依赖实践经验,试错成本很高的工种。导演要为整个项目的成败负责,而一个电影项目的成败,背后是成百上千万的投资,一家甚至几家公司的命运,和上百人几年的时间成本。
也正因为如此,在一个电影项目拉投资的过程中,导演有没有成功的作品,成为很多影视公司投资的决定性因素。那没有第一部作品如何成为导演呢?成为导演的从零到一过程中,往往陷入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怪圈。
开幕论坛现场留影
如何成为一个院线电影的导演?
对第四代、第五代导演来说,这好像不是太大的问题。如谢飞导演说的,“现在中国青年导演艰难多了,我们那个时候只要考进电影学院,分到制片厂,不太傻、笨的学生都能当导演。”
但是在大片厂制度和国营制片厂制度之外,几乎所有的青年电影导演都经历着几乎同样糟心的过程。反复吃影视公司的闭门羹,不停地和投资人博弈,项目不断流产,一次次有希望又一次次以各种奇怪的原因希望破灭,立项、开拍、后期、宣发、院线的每一个环节都有可能让项目流产。
谢飞 于《武林孤儿》映后现场
那么成为导演之前,他们都在做什么?
青葱计划导演们的经历也几乎是当下年轻创作者的缩影。多数人来自专业院校的导演系,北电、中戏,甚至有谢飞、田壮壮等知名导演做导师。但这也未必会让他们的职业生涯更顺利些。黄璜、白雪等科班出身的导演,从毕业到处女作,基本都经历了8-10年的迷茫时间。
黄璜 于《武林孤儿》映后现场
另一部分是海归派,近十年来,越来越多家境小康学有余力的创作者选择了留学欧美,但受到系统电影工业化教育的年轻人回国后,往往又遇到国情不合、人脉不足等问题,他们从毕业到处女作,也平均都会经历5-10年的迷茫期,甚至多半选择自筹资金拍摄处女作。
另外一股力量是电影及周边产业的从业者,如导演梁鸣曾出演娄烨导演的电影并担任副导演,导演叶谦曾深耕时尚领域,还有人是剪辑师、纪录片、广告片导演,编剧、剪辑、表演与美术的经验当然为成为导演积累了不少资本,但在真正的处女作创作时,新人导演仍会觉得“纸上得来终觉浅”。
梁鸣、李少红、孙杨 于《日光之下》映后现场
那么如何完成导演从零到一的跨越呢?七年来,青葱计划已经积累了一套非常完整、有持续性、深耕精作的青年导演培养体系——从专业敏锐的初审、复审工作,到剧本工坊、导演训练营、短片拍摄环节的实践训练,最终经由创投舞台帮助青年影人及其作品走向行业与市场。
除了五强有100万真金白银的创作资金资助,青葱计划还规定,每一个影片都要找一个会员导演作为监制,双向的,新导演可以选择协会里面的任何一个导演,认为跟你的片子比较接近的,有共同语言的导演做导师。
导演协会的前辈帮助和提携,延续了电影行业薪火相传的传统,以老带新的方式,极大程度上推动了新人新作的落地。
叶谦、李少红、李迅、梅峰 于《蕃薯浇米》映后现场
同时,老一辈导演也对新人导演给予了极大的创作自由。李少红导演在谈到为黄璜导演监制《武林孤儿》的时候,就表示,和新导演的合作,不是指导,而是体会。“我们青葱培养的是导演,一个电影的创作者,导演协会这些人都是导演,在创作理念、创作文本上,会非常尊重和支持导演原创性和他自己的影片定位。”
在闭幕活动中,贾樟柯导演也前来祝贺,从青葱青葱和平遥多次“梦幻联动”,《过春天》、《日光之下》等青葱创投走出来的电影,都在平遥影展有所斩获,创投与影展的持续曝光也为电影走入市场助力颇多。
闭幕论坛现场留影
但坦率地讲,即使拍出了处女作,作为导演,每一部电影都仍是艰难的从零到一。青葱计划和青葱系的青年创作者,也见证了7年来中国电影行业从高速增长到至暗时刻的转变,而高速发展时期,热钱给予青年电影人作者表达的任性,随着经济周期的退潮,也让市场和资本对创投更加谨慎。正如贾樟柯之前采访所说,“电影业受到冲击,受影响的首先就是青年导演。”
另一方面,这可能也一个对青年导演来说最黄金的时代,疫情的三年,有太多时间沉下心来搞创作写剧本,社会的变革会给电影带来大量鲜活的素材。热钱退潮也许会劝退大量市场企图心太强的项目和追求名利的年轻人,反倒是真的有强烈表达欲和信念感的电影导演才会真的坚持留在行业中。
黄建新 于开幕论坛
更重要的是,青葱计划等创投和影展的扶持力度,并未随市场改变而减弱。从去年年末到现在,尽管因为疫情,创投会转为线上,评选活动拉长到七个月,但所有导师、学员都没有落课,每位学员两部短片的拍摄也都顺利完成。
青葱计划理事长王红卫也说:“在疫情这三年,中国电影不易,青年导演不易,青葱计划也不易,我们第一是要坚持把这个活动办下去,第二还要让每年评选出来的不管是五强还是十强,要尽量落地开机、杀青,进入到院线和大家见面。”
不过,市场的回撤,带给青年电影人的是好是坏,答案要等待之后几年的青葱影展来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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