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耐观影 耐观影 收录于合集#大师 1 个 #魅影缝匠 1 个 #爱情 1 个 #喜剧 2 个
《甘草披萨》为讲述一段纯粹爱情的诞生,以不同寻常的拍摄路径,让我们一直处于一种甜蜜而矛盾的惊奇状态中。甜蜜是在于电影自身的轻柔,这样的甜蜜早在《大师》《性本恶》《魅影缝匠》中就已萌芽,并在这里展开,以复古轻快的浪漫曲调为幌子,又带着一丝丝治愈的小清新,让我们感到幸福,轻松与感激。
而矛盾,是因为我们不太知道,是什么令我们如此惊讶,是电影人对自己的姿态有着前所未有的掌控力,抑或是简简单单地开拓了新的眼界。像前三部电影一样,《甘草披萨》上映后,也没有完全打破保罗·托马斯·安德森的电影所笼罩的神秘气氛。
在《大师》《性本恶》里,浓厚的神秘感如雾霭或醉意一般扩散着,而在《魅影缝匠》《甘草披萨》里却是以让我们困惑的方式感知到那微妙的神秘感,当电影结束时我们不禁自问“我们看到了什么?”
“我们似乎看过这个?”这种感觉是我们发现银幕里的人物完全独立于观众过着一种美满的生活。而庞大的美国电影已经让观众习惯于沉浸于电影之中,被电影捧在怀里细心关爱——娱乐,“天职便是呵护观众”。
《大师》和《性本恶》剧照
魅而不惑的《甘草披萨》没有被任何条条框框所限制,反而做到了自由发挥:沿着自己欢快的前进方向,不为这种其他,只为看到自己看到的,展示自己所欢喜的展示,才有了这一份独特的优雅。
那么如此快乐与温柔是为了展示什么?首先是这两个精湛的人物:平凡而又灿烂的男孩与女孩,在爱情的冲动下走到一起,因轻微却决定性的年龄差而变得复杂。加里(库珀·霍夫曼饰)与阿拉娜(阿拉娜·哈伊姆饰)相遇于电影的伊始:阿拉娜作为助理,前往加里所在的学校大厅给学生拍照。由于加里还是高中生,因此,在他们相遇后又分开的那几年里,加里几乎没有任何机会以他的激情向她传递爱意。不过如果说这种爱情的冲动注定会胜利,那是因为每个人其实都在与他自己的年纪维持着一段错位的关系。
《甘草披萨》剧照
从加里天真的外表和幽默的性格里流露出了他的年少青春,不过也正是16岁这个年纪,将他囿于校园。但他创造性的头脑已经让他变得非常有成就,业余时间从事演员和经验丰富的企业家双层职业。相反,阿拉娜还踌躇在成年人生活的大门前,与其说是不够成熟,不如说是刚刚要开始自我堕落。
在这里,我们重新找到了PTA的电影里那个坚定的动机。PTA的电影从表面上看,是两个人冲突然后和解的经典故事,然而电影里存在一个动机,在二者之间去构建持续不断的性情与姿态的转换,一种和一些无法预见的事件组合之间的弹性关系,并将这个关系延伸到一个完全不确定的交汇点。
《甘草披萨》剧照
有时,这个和谐的交汇最后会被展现,比如在影片《魅影缝匠》中;有时电影会选择遗憾的终结于双方渐近却无法交织的悲惨命运,每个人都漂泊在自己的海面或是星运轨迹上并渐行渐远,比如《大师》和《性本恶》。《甘草披萨》属于第一种:从第一个场景就明显看出,加里对阿拉娜一见钟情,她修长的大腿和玩味的笑容。这也是本片与昆汀电影的第二个共同点:《甘草披萨》和《好莱坞往事》一样,都相信命运。
而他们的第一个共同点显然便是时代和布景,70年代初的好莱坞(昆汀的电影里是1969年,PTA是1970年)正是两位导演童年的时空。就像塔伦蒂诺的电影一样,《甘草披萨》时而漂浮在甜蜜而令人陶醉的虚幻中,但在洛杉矶或者整个七十年代,这样的虚幻并非只是由这样一抹美好的色彩所造就。在这方面,《性本恶》便干脆地将这个迷幻之旅推进得更远,但那是一部虚幻的电影,而加里和阿拉娜是实实在在的人——鲜活的真人。
《魅影缝匠》剧照
这部电影同样也讲了一个特别群体的事情,他们居住在虚实两界的中间:龙套演员,电影工业影子里的努力工作者,两部电影均以一种令人愉悦的温柔,对其投出了关怀的眼波。再说回到命运,《好莱坞往事》将命运变为一场极端的演绎,并且令人动容。这部电影似乎在说,既然命运是既定要发生的事情,那就等待吧。在角色的陪伴下,在电影的时间中散步,在环境和设定里徘徊,消磨着时光,等待命运为他们设定好的约会。
《甘草披萨》与其相似却又有明显的不同。那些永无休止的波折(比如水床和桌上弹球的情节,还有卡车在好莱坞山熄火,只有倒车滑下山的情节,这一切都在为失控的行为做辩护),它们就像神经喜剧里一出又一出节外生枝的情节,但即使到了片尾字幕,我们还很难说这些情节在故事结尾是否会是一个关键要素。
自《大师》以来,PTA制作的电影都有同样的险象环生的历险经历:我们似乎已经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旅程,然而走过的路程却仍旧深微幽隐。命运的涌动从此消失于表面,在叙事的地表层下,以静水深流的方式孕育故事。在这里,我们需要注意一下加里和阿拉娜初遇时配乐,妮娜·西蒙妮的《JulyTree》里的歌词:爱情的种子已经种下,但却还需漫长等待。事实上,《甘草披萨》的故事正是需要时间来完成。
《大师》剧照
这种将命运暗度陈仓的策略有几个优点。通过将他的电影赋予天王星的征兆,“天王星代表着突如其来的惊诧”(《性本恶》),PTA给予了命运一个更具创造性的象征,这完全不同于他之前的电影(《不羁夜》、《木兰花》、《私恋失调》)。在他之前的电影里,或许出于年轻和喜欢酌奇弄巧,PTA混淆了命运与电影,他变成了一个傀儡师,在木偶剧院里徒然地消耗自己的才华。
《性本恶》剧照
而在这部电影里,当叙事在表面忙于交代水床和桌上弹球的故事时,命运则在其表肤之下安顿着,劳作着。这样的安排为PTA的电影提供了两个效果,首先,是一种强大的情感传递:他的最新四部电影都有一个震撼的结局,这也是最直观的感受。不过接下来的才是最重要的,那便是留给观众观看人物的那段自由时间,换句话说,就是演员。
PTA认为,《甘草披萨》几乎要归功于两位年轻演员阿拉娜·哈伊姆和库珀·霍夫曼的面孔。他很享受在拍摄他们时所获得的乐趣,所以不用纠结这两张对电影来说是全新的面孔,因为拍摄他们的乐趣反而成为了最重要的事情。
所有的像那些跌宕起伏的情节,都是由PTA周围人向他所转述的轶事拼接而来,这些大胆地选角(两个有着不完美的面孔的年轻陌生演员,而肖恩·潘或布拉德利·库珀都只是作为背景客串出演)其实都来源于他唾手可得的资源:阿拉娜·哈伊姆是一个乐团的成员,这个乐团由她和她的姐妹组建,PTA此前为她们拍过几部短片,而她的姐妹同样也在电影中出现了;至于库珀·霍夫曼,他是菲利普·西摩·霍夫曼的儿子,PTA见证了他的成长,而他的父亲,主演了他的五部电影,于2014年去世。
带着这样激进却又高明的选角,再加上忠实于胶片的PTA就像在《魅影缝匠》里一样,亲自担任摄影师,就这样《甘草披萨》延续了一个在其作品里逐渐自我成型的风格。在PTA前几部电影里,他还满足于使用经验丰富的演员:菲利普·西摩·霍夫曼,朱莉安·摩尔,艾米·亚当斯......而我们可以从中看到他对于人的脸庞有着明显的青睐,以及他透过脸颊,对于苍白肌肤的兴趣,因为情绪酝酿时,血液会先涨红脸颊。
《魅影缝匠》剧照
而在《魅影缝匠》里,凭借薇姬·克里普斯的白皙面孔,这种品味成为拍摄的真正定理,《甘草披萨》也继承了这条不言自喻的规则:从第一次我们看到阿拉娜·哈伊姆和库珀·霍夫曼的涨红的脸,他们就一直是素颜。因为脂粉会遮住脸上的某些东西,不是皮肤本身,而是情绪,玫瑰一般的血色透过皮肤,随着激动的颤抖而逐渐显现的情绪。所以这才是爱情的种子默默生长的地方,这才是《甘草披萨》颤抖之美被寄存的地方:在库珀·霍夫曼如他父亲一样苍白的皮肤下,在他粉红色的脸颊上。
《甘草披萨》剧照
-FIN-
原文来自《电影手册》n 783
原文名称:Des joues p les et rosissantes
作者:Jerome Momcilovic
翻译:le quatrem chat
校对:留白
排版:Alva
校对/审稿:Xavier
图片源自网络,侵删
本文仅供交流学习,严禁用于商业用途
原标题:《《电影手册》评「甘草披萨」:玫瑰含雪的脸颊,甜蜜矛盾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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