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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libili×坏猴子影业之73变青年导演计划”推出的电影短片厂牌《大世界扭蛋机》于6月23日独家上线B站。开篇之作就是由徐磊执导的科幻短片《地球最后的导演》,宁浩、贾樟柯分别在片中饰演了2065年已经八九十岁的自己。彼时电影正申请成为非物质保护遗产,两位曾经的大导演为了争夺“非遗传承人”的名额展开了激烈的争斗……

导演宁浩在《地球最后的导演》中首次担任影片主演。 片方供图

片中,想象里的未来与真实的当下互相映照,通过交织怀旧与科幻的荒诞叙事探讨了一个略显严肃的问题:电影这种艺术形式未来会消失吗?宁浩接受新京报记者独家专访时表示,他认为电影作为一种内容的载体还会有它的空间,但可能不会承担那么重要的作用了。互联网带来了娱乐文化形式的分化,电影也会因此发生变化。

这也是宁浩、贾樟柯两位导演首次担任影片主演,两人当初都是欣然接受了徐磊导演的邀请。宁浩称这次主演电影短片是“蛮新鲜的体验”,他像演员一样去做功课、做准备,拍摄过程中则完全信任导演。“我俩都是做导演的,非常理解听导演的话的重要性。”

做演员:全都听导演的

《地球最后的导演》开场,明显比现在苍老的贾樟柯在“近代电影历史重现演出馆”里过导演瘾,可惜临时演员不耐烦,场馆工作人员也催着“贾师傅”赶紧收工。他忍不住嘟囔:“五十年前,谁敢跟我喊停?”另一边,宁浩逮住了几个来地里偷黄瓜、西红柿的小孩,教育一番之后忍不住指点起他们的哭戏……两位导演亲自演戏,的确很有戏。

宁浩和贾樟柯此前都在电影里客串过,但担纲主演还是第一回。宁浩说,他和贾樟柯能答应一起演这部戏是出于对徐磊导演的信任。“我个人很喜欢徐磊导演作品,能够一起工作是蛮开心的。他(徐磊)最早提议说,要不然你跟老贾演一下怎么样?我说我没问题啊,要看老贾怎么样。(后来问了老贾)他也很开心地答应了,觉得我们能一起玩出一个东西挺好的。”

贾樟柯和宁浩能答应一起主演《地球最后的导演》是出于对徐磊导演的信任。 片方供图

从导演到主演的身份转换,对宁浩而言是一次很新鲜也很特别的体验。“以前只是客串嘛,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台词给我的,基本上我也不太会看剧本。这次做主演,演的戏时间比较长,就需要像一个演员一样去做功课、做准备。”他跟贾樟柯都是长期做导演的,尤其能理解导演的工作,所以在拍摄过程中都做足演员的本份:尊重导演、听导演的话,不乱出主意。

在宁浩看来,演员可以就表演尺度跟导演提自己的想法,但不应该在审美方面乱给意见。“一部电影是怎么成型的?最终还是从导演的思维出发,用他的语言把要表达的内容和情绪都整体化起来。演员必须要给到导演足够的信任,才能让电影的表达很完整。要是在里面乱帮忙、瞎使劲,最后给导演带偏了,弄成不是那个风格了,就挺麻烦的。”

《地球最后的导演》致敬了很多影片,当然少不了宁浩和贾樟柯的作品,甚至还提到宁浩的《太原往事》和贾樟柯的《在清朝》曾经获了多少奖。而这两部片子都是两位导演念叨很多年,但一直“难产”的项目。宁浩说,片中出现哪些电影,都是徐磊的主意,他和贾樟柯都听导演的。之所以会有《太原往事》和《在清朝》,是因为“徐磊对我们比较了解,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活儿,然后也知道(我们)说了好久了一直还没干出来。”

演老年:做农夫也挺好

宁浩、贾樟柯在审美上不乱出主意,表演上却有不少精彩的发挥。徐磊曾透露,他写剧本时只写出整体方向和希望呈现的效果,具体台词表演等细节,两位大导演都是很好的编剧,只要说出要求,他们就能做很多发挥。比如片中宁浩给偷瓜果被抓住的小朋友们讲戏的片段,是他听徐磊说贾樟柯给自己“加了不少戏”之后,自己决定加上的;片中贾樟柯唱《我的太阳》,歌词是他随口瞎编的,为了省下版权费。

两人在影协竞争“非遗传承人”名额,发现他们将面对另一位更年轻导演管虎的竞争,于是联手“吐槽”管虎身体不好,不适合作为候选人。徐磊透露,他当时认为增加第三个候选者,会显得竞争比较激烈。因为宁浩、贾樟柯和管虎三人比较熟,所以就拿管虎导演开玩笑。拍完他们和管虎打了招呼,管虎很好奇:“你们在片子里是怎么说我的?”但宁浩笑着告诉记者:“这个桥段是老贾那天即兴发挥的吧。”

《地球最后的导演》故事发生的2065年,宁浩那会儿88岁,是个身材臃肿的农夫;贾樟柯95岁,是个喜欢打台球、唱歌剧的精致的瘦子。两位导演在片中虽然明显苍老,但身体远比大家现实生活里所了解的八九十岁老人的状态要好很多。他们在片中的衰老妆,耗时3个钟头才能做好。徐磊考虑到两位导演的外貌对于大众来说认知度并不高,所以尽量保持了现在的模样。

宁浩在片中饰演农夫,他表示在生活中也很向往种田务农的生活,感觉很自由。 片方供图

为了让身材看起来更加臃肿,宁浩拍摄中基本上全程戴着假肚子。徐磊认为这是贴合宁浩在片中的贫穷人设,2065年的宁浩是种地的体力劳动者,需要摄入更多的能量,所以相对会胖。2065年的贾樟柯走文艺范“精致瘦”。在未来世界里,曾经的文艺片导演生活得富足精致,商业片导演反而贫穷落魄,形成了很有趣的对比。

宁浩专门问过徐磊,了解到他并不是要呈现文艺片导演和商业片导演未来生活境遇的对比,而是他本身对麦田比较有情感,也知道宁浩平时喜欢养花弄草种树,于是安排宁浩未来去务农。“我说好啊,那还挺好的。”宁浩说,他确实也很向往种田务农的生活,感觉很自由。他觉得自己到了八九十岁要是还能像片子里那么能折腾,绝对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谈电影:变化已在发生

短片开头的“近代电影历史重现演出馆”,暗示在2065年的时候,电影产业已经成为历史了。随后他和宁浩一起在机器人当服务员的酒吧里回忆过往,遭到年轻人的当头一棒:“电影是什么?听说是我爸他们小时候的一种娱乐方式,很无聊的。”也道出了未来电影的衰落。徐磊在阐述创作初衷时表示,因为疫情之后,他发觉电影并不是大众生活里的必需品,就设想电影有一天会不会像“百鸟朝凤”“评书”一样,也成为一种只存在于博物馆里的艺术。

结尾部分,宁浩和贾樟柯在海滩上选择喜欢的电影放映,从黑泽明、费里尼、安东尼奥尼,一路争执到塔可夫斯基……最后标志着电影诞生的《火车进站》的画面扑面而来,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最后的导演”看着“最初的电影”,似结束也似回到开端。徐磊很了解宁浩和贾樟柯的口味,所以片中他俩争持的片单是在剧本里就写好的。最终选择了《火车进站》,他觉得放在短片结尾的情境下,再伟大的电影也很难撑住场子。如果有一部电影能够让所有观众信服,只有世界上第一部电影最合适。

宁浩和贾樟柯到影协竞争“非遗传承人”名额。 片方供图

整部短片都在用荒诞的故事探讨电影未来会不会消失的话题,宁浩对此也有自己的思考:“电影作为一种内容的载体,肯定还是会有它的空间。但经过这一百多年的发展,它是不是还像过去一样,承担娱乐文化交流、思想表述、美学表述于一身的作用?可能确实也不太需要。”在当下,人们的娱乐时间有各种各样的方式可以选择,信息传递也有很多种方式。娱乐形式在分化,文化形式在分化,电影也可能会转移阵地,变成网络上的一种形式。

他也观察到,电影的这种变化已经在发生。“比较显而易见的是,偏向于个体阅读体验的作品更适合在网上观看,电影院更多地承担了某种交际空间的功能。适合朋友、情侣、家人等关系的人们一起去看的电影,更适合在电影院观看。”某种程度而言,这样的描述像是在说偏作者表达的文艺片与面向大众的商业片的区别。宁浩沉吟了一下:“虽www.raogun9.com然不愿意承认,但好像是有点这种感觉。”

新京报记者 杨莲洁

编辑 黄嘉龄

校对 陈荻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