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走出校园,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遇到了十年动乱,搞艺术的他们进入牛棚、马圈,被划分为臭老九。
北京电影学院被烧毁,所有教师都被赶了出去,教学楼成了阶级斗争的场所,与电影相关的一切都成了毒草黑线。
就这样,第四代导演被迫暂停了他们热爱的电影,为样板戏服务。
六年后的1972年,观众们终于见到了久违的故事片,到了1973年,已经有不少的故事片问世,尽管这些电影大都以阶级斗争为主。
即便如此,第四代导演依旧没有进入片场的机会,在第三代导演谢晋、成荫、崔嵬等导演的强烈要求下,第四代部分导演才可以接触电影。
1976年,昏天黑地的时代结束,电影逐步走向正轨。
这时的第三代导演老当益壮,第四代导演还在摸索当中,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直到80年代才执导了人生第一部电影。
可是,他们老派式的电影风格还未大放异彩,便碰上了极具先锋意识的第五代导演,这让第四代导演大惊失色。
夹在老与新之间,到底该何去何从,这是摆在第四代导演面前最严峻的问题。
不愧是经历过伤痕年代的艺术家,他们没有被轻易击倒,反而发扬第三代导演的风格,承接第五代导演的扶持。
其中,第四代导演中的吴天明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他担任西安电影制片厂厂长期间,西北这块地方成了所有电影人的追梦圣地。
第五代导演中的张艺谋、陈凯歌、黄建新、田壮壮都是在他的帮助下,拍出了震惊中国影坛的名作。
张艺谋的《黄高粱》、田壮壮的《盗马贼》、陈凯歌的《黄土地》《孩子王》、黄建新的《黑炮事件》,吴天明都是引路人与制作人。
在为别人做嫁衣的同时,吴天明也没有忘记自己亲自上阵。
《人生》《老井》《变脸》www.quanjuku.com《百鸟朝凤》,吴天明导演的电影并不多,但是精品率特别高。
尤其是《变脸》,评分达9.0分,这在华语电影里可谓是屈指可数,毕竟华语电影百年来,9分以上的电影才有三十几部。
《变脸》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评价?
继《霸王别姬》后,很少有国产电影能够把中国文化中的精华拍得如此精彩了,国粹似乎处于一个断档的状态,但《变脸》的出现填补了这一空白。
电影将川剧艺术与真情结合起来,加之对封建腐朽的批判,人性善恶的沉思,女性意识的觉醒,技巧、思想和内容的造诣都很高。
这些都让吴天明的《变脸》不逊于“徒弟们”同时期拍出的《活着》《霸王别姬》《背靠背,脸对脸》。
《变脸》的背景是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的中国。
那时的中国,军阀割据、列强掠夺,完全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人民水深火热,街边插标卖首、饿殍遍野。
基于这样的环境,《变脸》的故事由此展开。
变脸王和狗娃生于乱世,就为一个“活”字,被人卖了八次,学会了装是活,为了传香火,买了“儿子”是活。
被识破女儿身,跳进河里跟爷爷走,变脸王收留当杂工是活,偷学变脸不小心烧了船,自愧离开,一个人偷吃是活。
阴差阳错救了小男孩送给爷爷是活。
爷爷被当成人贩子关进大牢,冒死求师长救爷爷是活,终不再重男轻女,把狗娃当孙女传技艺是活。
人活一辈子,不为一口气,不求荣华富贵,只愿身边有欢声笑语,这就是情,一种用多少手艺都换不来的情。
这种情不单指亲情,还有才情和君子情。
梁老板是一戏子,人微言轻,只是被人赏识,比别人多口饭吃。
可他不同于其他人,对于曲艺只是玩票和迷信,他真爱手艺人,才会无私帮助变脸王。
同样他也是真君子,真正的活观音。
狗娃效仿梁老板在《观音得道》中观音为救父命而在舍身崖前割断绳索跳崖的情节,于师长寿宴上恳求师长救爷爷,被拒绝后割断绳子。
梁老板闻之,舍身抱住为救爷爷割绳坠楼的狗娃,并被她的真情所打动,欲上南京、北京喊冤,誓死不休,适才令师长动容,变脸王得救。
可现在,戏子无义无情,没有真本事还不让人说实话。
被那么多人追捧却屡屡突破道德底线,梁老板身上的君子气质,在如今的所谓艺人身上荡然无存。
戏只是他们维持人设的手段,从来不是真正的喜爱。
而让他们如此敷衍了事,胸无点墨却大言不惭的原因恰恰是我们观众。
我们与那时的普通人一样,看戏更多是因为娱乐活动匮乏,加之社交属性,图一热闹喜庆。
但好与不好,那时的观众门清儿。
因为他们是现场看,现场给钱,不够卖力气换不来一声叫好。
现在呢?失去了面对面的检验,隔着屏幕堂而皇之的摆烂,却被观众连连叫好,审美的退步助长了这种歪风邪气。
如果现在这些艺人在街头卖艺,恐怕连茶水钱都赚不回来,更别说让观众信他们是活菩萨了。
他们只是把我们当菩萨,一次次地站着要香火钱,却连声谢谢都不愿意说,甚至还摆出一张臭脸,让我们送了钱再道声谢。
这样的环境,艺术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或者说艺术还能够传承下去吗?
吴天明的《变脸》不仅仅是说人间自有真情在,还说发出了艺术传帮带的重要性。
可惜他的这声呐喊一直到《百鸟朝凤》都不被人重视,三天打鱼两天撒网,以至于为人民服务的文艺圈变成了牛鬼蛇神的娱乐圈。
人们对于艺术的认识,只是三分钟的热度和一时的好奇,当下热泪盈眶,过后全然忘却。
正如我一样,看了《变脸》才想到艺术的传承与培养,如果没有看到《变脸》,艺术于我而言,仅是一个不陌生的名词而已。
这种态度也是艺术很难自上而下的原因,艺术究竟该如何飞入寻常家?《变脸》里说得很明白,对什么都该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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