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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语电影《与海有关》于今年夏天在75届戛纳电影节的“导演双周”单元中亮相。导演Elena López Riera于1982年出生在Orihuela。在完成了关于阿根廷当代电影的博士论文后，她在日内瓦大学、马德里卡洛斯三世大学和瓦伦西亚教授比较文学。也许正是因为常年积累下的跨文化研究经验，让她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能够举重若轻地讲述跨越性别、地域、虚与实的故事。

《与海有关》是Elena的第一部故事片，身为一位青年女性导演，她也能够从女性本能的直觉出发，将一个横亘在生与死、男与女，怀乡病和远走的野望中挣扎的故事，用女性细腻、柔软的特质包裹起来，呈现在荧幕之上。

《El agua》电影海报

维加巴哈的一个村庄迎来了本世纪以来最热的夏天。年轻人像昼伏夜出的动物，在晚上尽情狂欢，沉溺于派对、雷鬼音乐和远走高飞的梦想之中。在这种热烈的气氛里，17岁的安娜遇到了22岁的何塞。这是一段从开始就摇摇欲坠的感情，人们都隐隐知道未来自己将迎接如何的命运。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河水将淹没一切。年轻人试图通过香烟、舞蹈、和对彼此肉体灵魂的渴望，熬过这个疲累的夏天。

河流贯穿了整部电影，几乎如同呓语一般，不同的人物周而复始地叙述着与河流有关的当地传说：这是被诅咒的土地，人们相信随着洪水的到来，女人将消失、沉没与河水之中。老人回忆着萦绕在此地和河流相关的预言，女主角安娜的成长则笼罩在河流的诅咒之中，从幼年开始，她便能够听清地下河的水流声，如同经年不衰的絮语。河流预示的命运和女人血脉的传承微妙地交融在一起，安娜、母亲和外婆，代表着三种不同年龄阶段的女人，女人的来与去生与死也如同河流的水流过。

电影剧照

浴室里谈话的镜头向我们呈现了女人之间的私密地带，那是轻盈慎重又小心翼翼的。安娜照顾着坐在浴缸里的外婆，她褶皱的皮肤也是一种无可回避的预言，所有人终究走向和她同样的衰迈。她在这样的静谧的环境里谈到性，谈到安娜死去的外公，谈到大家无可避免想要逃离这样的命运，整个过程十分柔和。在安娜崩溃哭泣的时候，母亲也展现出了相似的柔软特质，缄默地宽慰了她。在这个瞬间，女人之间互相容受，一个融入另一个的肌体，就像一滴水融入水中，女人总是能照映出彼此，找到彼此。

与之对应的是安娜的男朋友何塞的家庭，与安娜截然相反，何塞家中只有父亲朝前TV。女人和男人的成长道路是截然不同的，在祖母的浴室镜头之后，导演立马安排了一组对比。何塞和父亲在给家里饲养的白鸽羽毛涂上颜料，气氛焦灼紧绷。通过父亲试探的眼神，我们可以知道他们之间并未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完全懂得、理解彼此，然而两个男人都选择不发一言，始终沉默。在这里，沉默是一种冲突和战争。

影片叙事节奏十分平稳，故事始终不疾不徐地展开。所有的人物都在原地徘徊，没有人能够真正挣脱出去，在一种诡秘的平静中共同迎来大家早已心照不宣的浩劫。从电影的中段开始，人们就始终笼罩在一种惴惴不安的隐忧之中。大家分明都即将到来的罹难，却选择一种衰弱的沉默，没有言说，也可以感受到无力的哀伤。何塞的父亲在大水来临之前和儿子一起用几块砖头加固门槛，然而在真正的洪流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洪灾如同大雨淹没蚁穴一般轻易摧毁人类的聚居地，这样明知无望的抵抗是一种人所共知的自我慰藉，然而无人说破。所有对立情绪，关于两性、家庭、命运、爱的思考，都随着洪水的到来而被推向高潮。

影片的最后一群年轻人在风雨欲来的夜晚狂欢，很难让人不联想到朝生暮死的蝇蚊。和开头的狂欢不同，又或者从始至终所有的狂欢其实都别无二致：始终充斥着无可奈何、放任自流的迷狂。何塞在大雨里醉生梦死，也许这是他选择的自我放逐，雨开始下起来，很快变成了堪称浩劫的洪流。

电影剧照

安娜在暴雨的前夜走向了河流，任凭水流将自己的下体淹没，她向河水叙说：你渴望着我，那么现在就带走我吧。这似乎是从出生便既定的命运，影片最后，她在河流之中睁开了眼。在许许多多人类无法抗衡的恐怖洪流镜头之后，大家不禁怀疑，此时醒来的安娜究竟还存活着抑或已然死去。她的眼睛了无生气，介于一息尚存和无知无觉间的溟蒙地带，她站在生与死犹豫的瞬间里，向观众回望了一眼。

- FIN -

作者：王禛玥

排版：Alva

审稿：Xavi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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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戛纳导演双周：女人和河流，和命运有关的两种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