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师文静

5月9日,“人民艺术家”、著名演员秦怡在上海辞世,享年一百岁。

在几十年的艺术生涯中,秦怡成功塑造了《青春之歌》中的林红、《铁道游击队》中的芳林嫂、《女篮5号》中的林洁、《林则徐》中的阿宽嫂、《青海湖畔》的女科学家等栩栩如生的银幕人物。秦怡一生热爱电影,97岁高龄仍在塑造角色,她对电影艺术孜孜不倦的追求中,已与电影共命运。秦怡说:“无论是痛苦还是欢乐,我总要以满腔激情去拥抱事业,这是一支我永远唱不尽的歌。”

18岁,首次跑龙套

95岁,她还在学习

秦怡出生在上海,小时候就爱看电影,最喜欢的女演员是阮玲玉,那时她还喜欢读托尔斯泰、契诃夫等作家的小说和戏剧。抗战时期,16岁的秦怡离开封建家庭,辗转到重庆。她喜欢看话剧,有一天在剧场门厅等朋友,遇上了史东山、应云卫两位导演,他们看到秦怡气质优雅,就请她演话剧,但秦怡当时觉得自己演技不成熟,并未同意。后来,艺社急缺人手,秦怡生活也很困难,才答应做演员。

18岁第一次演话剧《中国万岁》,秦怡是跑龙套的,全部动作只是背对观众握拳,台词也只有四个字“我也要去”,但她连吃饭、走路也都随时握拳念词,有非常强烈的演好角色的愿望。选择艺术道路的秦怡非常努力,天天磨练演技,后来在《钦差大臣》《茶花女》等几十部话剧中,塑造了鲜活的人物,成为当时舞台上的“四大名旦”之一。

抗战胜利mp4下载后,秦怡于1946年回到上海,开始主攻电影,因《马兰花开》被观众熟知。此时秦怡的演技日臻精炼,塑造了各种类型的经典角色,在1949年上映的《母亲》中,秦怡饰演的母亲年龄跨度从20多岁到70多岁；在1956年上映的《铁道游击队》中,秦怡饰演了令人难忘的芳林嫂；1957年上映的电影《女篮5号》中秦怡饰演善良、坚强、勇敢的林洁；1959年上映的电影《青春之歌》中,秦怡饰演女革命者林红。

因出演《青春之歌》中理想坚定的林红,秦怡成了当时最受欢迎的女演员之一。但这个优秀的角色,背后是秦怡的默默努力和较劲。秦怡说,她每拍一个角色都会全身心投入角色中。《青春之歌》中林红的镜头不多,主要的戏份都在监狱中,而且大部分通过自述性的对话来表达人物情感和性格。

这个角色对秦怡有着很大的挑战,秦怡说,“要表现林红的光辉一生比想象中要困难,为此我白天阅读有关《青春之歌》小说的材料,晚上阅读剧本和许多革命斗争史、英雄烈士的生平事迹。拍摄前几天,我完全沉浸在那些材料中,并产生了一种愿望,一种激动。我还把这种愿望与现代生活密切联系起来,因为我们周围同样有着为社会主义建设而忘我奉献的优秀人物。就这样,越理解人物,我就越能感受林红的精神世界。”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秦怡活跃在电影、电视剧创作前沿,主演文艺剧《上海屋檐下》、剧情电影《梦非梦》,出演传记电影《张衡》、公益电影《一切如你》；出演情景喜剧《活个精神头儿》、古装剧《母仪天下》、现代医疗剧《心术》等。

晚年的秦怡依然保持着旺盛的艺术激情。2017年,95岁的秦怡拍摄《妖猫传》,客串“白发宫女”的角色,依旧追求演技到位,她说自己没怎么演过古装戏,拍摄中一直在学习。《妖猫传》导演陈凯歌说:“你隐隐约约还能看出秦怡老师,当年是何等光彩照人,有多么漂亮。”2019年,秦怡参演了《一切如你》,在医院完成拍摄,片中的她依旧优雅、气度不凡。秦怡说,作为一名演员,心里只想着要为中国电影多做一些、再多做一些。

活着,就要拍戏

活着,就不退缩

秦怡曾写作了一本书叫《跑龙套》,阐释了她心中的艺术观——“龙套精神”,那就是干一行、爱一行、精一行,认真对待每一个角色、每一次表演。

比如,1956年版《铁道游击队》拍摄时正值七月,但拍的却是冬天的戏,秦怡每天在拍戏现场要穿件大棉袄。在“送政委疗伤”那场戏中,导演还要求裹个大围巾。秦怡说,“跟我们一起拍摄的马都热晕了,我还算不错,人没晕。长痱子,从下巴到全身,全部都是痱子,痒得不行了,很痛苦。痱子长了一辈子,就是《铁道游击队》那时捂的。但是拍戏的时候不会觉得,演员拍戏的时候什么都不会觉得苦,导演让你跳水就跳水,让你跳火就跳火,跟战士上前线一样。”

在秦怡几十年的艺术生涯中,她遇到了无数独具风格的角色,作为演员并不是每个角色都能游刃有余。秦怡能做的就是去体验生活、体验人物。秦怡曾说,在演戏过程中很多角色她不太熟悉,唯一能做的是深入生活,在生活中寻找创作的灵感。秦怡去过山东莱阳山区、水利建设工地等地方,体验生活不是走马观花,而是踏实生活一段时间。“一到农村,我们就从打水、挑水做起,一举一动都要是那么回事,不只是像就行。所以体验生活是最重要的,有了生活,演起戏来就很自然。”

拍摄《农家乐》之前,寒冬腊月天,秦怡跟着摄制组奔赴胶东莱阳深入生活。住在堆牛粪的草屋,牛粪加暖炕,把鼻子堵得透不过气来。秦怡对在胶东体验生活的日子记忆深刻,在多次采访中都说:“我被分配到崭头村,住在一位农妇家中。我俩每天形影不离。她要淘家里的粪坑,我也跳下去帮她,她就大叫着让我上去,因为她觉得城里的女人不能做这些事,但我觉得自己就是要去吃苦的。我做了这些农活后,才真正体会到一个农民每天的生活。在劳动中,我向她学了不少干农活的本领,也从她身上捕捉到一种纯朴的气质。”

这种踏实的创作理念,秦怡坚持了一辈子。2014年,电影《青海湖畔》在海拔3000多米的高原开拍,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秦怡甚至困得直接睡在片场,她笑称自己是“90后”,还可以做很多事情:“活着,就要拍戏。活着,就不退缩。”

生活中的秦怡还是坚韧的母亲、勇敢的女性,心爱的儿子金捷十多岁时患上精神分裂症,秦怡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四十多年,忍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悲痛。秦怡一生做了五六次大手术,还得过消化系统的癌症,她凭借坚强、自律,乐观地活到百岁。她是大家心中最美丽的母亲,她的自强、自立、自尊、自爱,鼓励着不少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