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切缅怀秦怡老师，我觉得她这种优雅的形象是让人印象很深刻的，永远保持一个微笑，一种体面，也希望大家记住她的那些角色。”在得知著名演员、“人民艺术家”秦怡离世的消息后，影评人谭飞向南都记者提到。

著名演员、“人民艺术家”秦怡是中国百年电影史的见证者和耕耘者，曾参演40余部影视作品，塑造了不少经典的银幕形象，如《女篮5号》的林洁、《铁道游击队》的芳林嫂和《青春之歌》的林红等。1983年，她凭借电视剧《上海屋檐下》获第1届大众电视金鹰奖优秀女演员；1995年，获中国电影世纪奖最佳女演员；2009年，获上海文艺家终身荣誉奖及第18届金鸡百花电影节终身成就奖；2019年，她被授予“人民艺术家”国家荣誉称号。

“秦怡老师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一个老艺术家，即使后面在艺术上得到了很高的成就，人依然和我初次见她时一样，很平和，安安静静的、稳稳的。”导演郑华这样追悼道。他向南都记者回忆起自己因拍摄《海外赤子》时，初次见到秦怡表演的场景，“她入戏非常快，坐在那儿酝酿一会儿感情就可以开拍了。”

“跑龙套的人”

“我很高兴，但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我还能够离开医院，去到片场拍戏，哪怕跑个龙套也是我的愿全影库望。”2019年，在获“人民艺术家”称号时，秦怡这样说道。

1938年，秦怡进入中国电影制片厂担任话剧演员，1941年成为中华剧艺社演员，后又成为上海电影制片厂演员、演员剧团副团长，她参演的不少作品如《马兰花开》《青春之歌》《铁道游击队》《女篮5号》等都颇为脍炙人口。

秦怡在《铁道游击队》饰演芳林嫂。

1983年，她凭借电视剧《上海屋檐下》获第1届大众电视金鹰奖优秀女演员；1995年，获中国电影世纪奖最佳女演员；2009年，获上海文艺家终身荣誉奖及第18届金鸡百花电影节终身成就奖；2019年，她被授予“人民艺术家”国家荣誉称号。

秦怡的演艺生涯从“跑龙套”开始。最初开始“跑龙套”是秦怡在重庆演话剧时，那时初涉舞台的她即使只是出演个“背景板”中的普通群演，仍要细心琢磨和投入出演。秦怡回忆起那时的“跑龙套”经历，曾说“在戏中与人物沟通搭配时，我从不懈怠”。

而在跑龙套、出演其最为大家熟知的配角角色——《女篮5号》的林洁、《铁道游击队》的芳林嫂和《青春之歌》的林红时，秦怡争取让仅在电影中占据很小篇幅的角色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

秦怡（右）在《青春之歌》饰演林红。

对此，秦怡曾透露她演绎人物的秘诀：“人遇到事情，个人有个人的感觉，有的冷淡，有的热情，有的捉摸不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内心世界，那是最最真实的，也常常是不能公开的。我在艺术中进行追求，就是要去挖掘这种秘密，当我把这个秘密表现出来，我就得到了幸福。”

“追赶者”

1938年，秦怡瞒着家人奔赴抗日前线。她到岸边的时候，跳板刚刚撤掉，船体正在离岸。她紧跑几步，纵身一跃，追赶着跳上了从上海开向武汉的邮轮。从此以后，这个“追赶者”的形象似乎贯穿了秦怡的整个人生。在《跑龙套》一书的自序中，秦怡写道“一生都在追求中，活得越老，追求越多，由于时日无多，也就更加匆匆。”

秦怡的演艺人生并非一帆风顺，她是从“龙套”中跑出的表演艺术家。在饰演《青春之歌》的林红时，秦怡已经名声大噪，但她还是认真地担纲起了林红这个角色。在“林红就义”这场戏中，她没有以刻板化的英雄姿态来演绎，而是以“外静内动”的表演方式演绎。林红成为了秦怡演艺生涯中的又一起点，她总结道：“如果一个艺术家能够将从心底流出来的情感真切地体现到银幕上，那将会是十分幸福的。”

电影《妖猫传》的“白头宫女”是秦怡最后的影像。

近些年来，哪怕年事已高，她依然活跃地投入到艺术事业中，追赶着她的电影人生。她最后的影像是在电影《妖猫传》中饰演“白头宫女”，那时她已95岁。而在93岁时，她登上了海拔近4000米的高原，拍摄电影《青海湖畔》，其中有一场主角从雪原上往下翻滚的戏，秦怡曾提议亲自上场，后在摄制组的强力劝说下才作罢。

“永远谦虚的艺术家”

在刚踏入演艺行业时，从导演应云卫、史东山、贺孟斧，到赵丹、金焰等演员，秦怡抓住机会就不断向身边的前辈、同行虚心请教。

95岁饰演《妖猫传》中的“白头宫女”时，她仍做了好几天的准备工作。影评人谭飞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提到，秦怡是“活到老、学到老”的代表人物。“她90多岁时还在排练，我看陈凯歌的回忆，说（拍《妖猫传》时）秦怡老师花了好几天时间认真准备，而且她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不足。我觉得这不是虚假的谦虚，而是她内心真正对自己有这种认知。她就是一个活到老、学到老的人，在表演这个行业里有着学无止境的认知，我觉得这些都是值得后世去学习的（精神）。秦怡老师不仅仅是电影演员，也是一位电影事业家、热爱电影的人。”

秦怡（右）出演《海外赤子》。

而导演郑华则向南都记者回忆了拍摄《海外赤子》时的场景，在他的印象中，秦怡是真正有风范的老艺术家。“那时我眼中的大明星是秦怡老师。在剧组里，我第一次感受到秦怡这种老艺术家的风范。陈冲这场戏的画面那边，就是饰演陈冲母亲的秦怡。母亲看到女儿终于在文工团演出成功，她激动地流下了热泪。我生平第一次看到演员是怎么调动眼泪的，我以为是滴眼药水，秦怡老师是不用的。因为胶片金贵，不能一直拍浪费了，导演就让大伙儿现场安静一点，秦怡坐在那儿自己酝酿了两三分钟，眼泪就开始涌出来了，导演就在边上喊摄影师开机。老演员真是厉害！”郑华说。

著名导演、编剧程青松则向南都记者回忆起他写给秦怡的第27届中国电影金鸡奖终身成就奖颁奖词，他认为在秦怡离去之际，这些话正是他想说的：

“从黄浦江的外滩上走来一个16岁的美丽少女，她来到战时重庆找寻簇新的理想。话剧舞台的锤炼让她脱颖而出，她与白杨、舒绣文、张瑞芳一起被称为抗战大后方、重庆影剧舞台上的四大名旦，她就是秦怡。抗日烽火的硝烟散去，秦怡的光芒从舞台向银幕闪耀，重拾她对电影那份遥远的爱，一位银幕丽人在中国电影的星空升起。

而在新中国的银幕画廊里，秦怡的芳菲得到了更纵情的绽放，她可以是忧伤的，也可以是坚定的，甚至有时是顽皮的，像一朵永远盛开的红花。秦怡在数十载的银海泛舟中，一次次甘当绿叶跑龙套，让小角色焕发出同样夺目的光芒。

1960年，秦怡在电影《摩雅傣》中一人分饰两角，扮演遭受封建族长迫害的一对母女，为了演好这个角色，白天她和傣族同胞一起劳作、纺线，晚上她一一采访村落里曾经遭受迫害的傣族妇女。寒冬腊月时节，秦怡经常要光着脚跑过冰冷彻骨的沙子地，功夫不负有心人，秦怡满怀深情地塑造出了一位饱经苦难、但依旧满怀希望的傣族女儿。秦怡在片中激情洋溢的表演感动了每一位观众。1961年，秦怡当选22大明星之一。80年代秦怡出演《海外赤子》《雷雨》《闺阁情怨》，为年轻的演员陈冲、张瑜、姜文保驾护航，向世人展示了她那不同凡响的表演技巧。2008年，87岁高龄的秦怡再上银幕，在《我坚强的小船》中出演了一位独自抚养孙子的上海老人，表演更加炉火纯青。

评剧表演艺术家新凤霞这样评价秦怡：因为她的性格和品质的美，她才能塑造那么多美丽的人物，包括伟大的母亲。秦怡，一位心中有爱的母亲，更是中国影坛上一位德艺双馨的表演艺术家。第27届中国电影金鸡奖，终身成就奖授予秦怡。”

采写：南都记者 林文琪 刘倩 蔡丽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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