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剧集《环形物语》比同类题材作品显得更深沉、缓缓道来,让人体会更多。
英文原名TalesfromtheLoop中的Loop,个人认为有两层含义,其一是故事围绕着当地神奇的机构“Loop”展开,可以说是作为一个专有名词的使用。另一层就是“环形”本身的含义,8个故事相对独立,但人物之间又互有关联,虽不是完全的线性叙述,但会彼此勾连延续,感觉就像绕了一圈,回到几位主角身上的循环。
8个故事,也是由8位不同的导演来拍摄,其中有《使女的故事》《冰风暴》的导演,也有《风骚律师》《怪奇物语》的导演,而最后一集的收尾工作,更是交给了著名演员、导演朱迪·福斯特来完成。
指导小演员演戏的朱迪·福斯特本剧根据瑞典作家西蒙·斯塔伦海格(SimonStalenhag)的科幻画作改编,他也亲自担任编剧之职,剧中大部分虚构的科技设备及建筑都直接采纳了原著中描绘的样子。
果麦+浙江文艺出版社引进版图书封面当然,电影的创作还是要有新的元素进来,本剧的制片人(也是西蒙之外的另一位编剧)那撒尼尔·哈尔珀恩(NatanielHalpern)希望剧中的新设计也都和西蒙画作中的形象相匹配。因此,他也请西蒙本人来做设计顾问。如此说来,这是一部在视觉上充满魅力的剧集,虽然不是每个故事都那么出色,但总有触动你心灵的那一个。1遇见过去(未来)的自己如果看到这样一张剧照,我们一般会习惯地猜测,或者说,马上想到的是母女关系。
而这张剧照中的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只是她们来自不同的时空。小女孩洛蕾塔(Loretta)发现母亲阿尔玛在家中用实验室拿走的一块蚀石做研究,光亮闪烁之时,房间的玻璃都裂了,一个不详的征兆。转天洛蕾塔从学校回来,却发现自己家的房子原地消失,母亲也失踪不见,只有那块蚀石落在雪地中央。
在丛林中,洛蕾塔遇见了小男孩科尔(Cole),后者想帮助她一起找妈妈,因为根据洛蕾塔的描述,科尔感觉她的母亲阿尔玛应该是和自己的母亲在同一个机构工作。那个地方本当地人称为Loop,也就是剧集开篇说到的“美世实验物理学中心”。
接到保安加迪斯打来的电话,我们看到科尔母亲震惊的表情,观众猜测她一定认识洛蕾塔的母亲。真相是,何止是认识,因为那就是她自己的母亲,而小女孩正是来自过去世界的自己。这一集主要讲述两个洛蕾塔的相见,科幻元素就是穿越时空的设定,更像是交待成人洛蕾塔的一段前史,以及引出影片的另外一个小主角科尔。
如果站在童年洛蕾塔的角度来说,就是遇见未来的自己。本集导演是马克·罗曼尼克(MarkRomanek),曾指导过根据作家石黑一雄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别让我走》。
马克·罗曼尼克在给扮演童年洛蕾塔的小演员讲戏2互换身体第二集主要讲述科尔的哥哥,也就是洛蕾塔的大儿子雅各布(Jakob)和他的好友丹尼(Danny)之间的故事。两个人在森林里发现一个奇怪的装置,就此完全改变两个人的生活。这个像外星来的球体,引起两个年轻人的好奇心,雅各布钻进舱体后,发现可以将二人身体互换。
两个人决定互相调换身体,就这么过一天试试,但是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丹尼意识到自己如果成为雅各布,生活前景会更好(他可以去loop里工作),于是决定再也不换回自己的身体。带着丹尼身体的雅各布在绝望之下,决定自己一个人去舱体换回身体,却昏迷在里面,住进医院。
结尾处,观众看到,因为互换身体,需要两个人同时到场,而丹尼的缺席,导致雅各布和森林里的机器人互换了身体。现在,经常用到“细思极恐”这个词,细想真实生活如果像剧里这般奇诡,雅各布的生活也太悲惨了。剧中有个片段很有意思,带着雅各布肉身的丹尼偷偷潜入自己的房间,取回自己养的蜘蛛,经过客厅,看到只有不会说话的妹妹贝丝(Beth)在那里看着她。丹尼用手语告诉贝丝,他(丹尼),也就是哥哥其实就在此处。但是,无论能否开口说话,这件说不清的事情,只能以沉默继续,等待时间打开尘封的话题。
凡是看过一点科幻故事的人,都知道“身体互换”并不是什么新鲜设定,也都借着这个由头向人性的复杂发问:别人的生活真的就比你的好吗?与第一集的抛出洛蕾塔本人的前史不同,洛蕾塔家的事情后续还会有交待。3如果时间静止,全世界只剩下我和你第三集从雅各布这条线,转移到他喜欢的华裔女孩梅(May)的身上。雅各布在没有和丹尼互换身体的时候,就暗恋着梅。互换身体后的丹尼,借着雅各布的身体实现了与梅的恋情。但这份恋情并不是梅特别想要的(这也许和雅各布体内的丹尼有关,谁也说不好)在对雅各布感到厌倦的同时,她与同样来自亚洲的,脚有残疾的男孩伊桑(Ethan)好上了。
显然,这种脚踩两只船的行为,是不被祝福的,她与伊桑在家中偷情时,被母亲撞见,伊桑尴尬溜走。扭转局面的是梅的好奇心,她在河边捡到了时间静止器,并将其修好,而戴上手腕的人,就不会被时间定住。两人为此而狂欢起来,最疯狂的一幕,就是他们在大街中央做爱,身边的人都是静止不动的,成为他们的胡闹的立体背景。
他们还会从超市和商店里偷走自己喜欢的物品。但好景不长,这一切都因为时间静止机器出现问题,而回到从前,在寻找恢复机器配件的过程中,梅发现了被时间静止的,正在别人家偷情的母亲。这让她瞬间崩溃,和伊桑争吵时,骂他是个瘸子。意识到失语的梅,跑去寻找伊桑,却发现他摘掉了手环,静止在那里。恢复了时间之后,梅就和伊桑结束了这段交往,因为她认为伊桑摘掉手环的行为就意味着选择告别她的世界。
除了两个人的恋情外,看到母亲偷情的一幕值得反思,虽然她看到自己的女儿和别的男孩幽会产生不满,而她自己也正是一个离家在外的偷情者。梅的父亲和梅在河边钓鱼时,梅感慨世间万物不能永久,父亲却这样回道(如下图字幕):
是啊,一起没有永远。4正视死亡本剧第一个出场的其实是科尔的祖父拉斯(Russ),也就是美世物理学实验室中心的创始人。第四集的内容,其实科幻元素很少,只讲一件事:科尔如何正视拉斯的死亡。科尔非常爱他的祖父,他不能接受拉斯即将离世的现实。拉斯曾经跟科尔说过,他在做的研究,就是让那些不可能之事成为可能。所以,科尔也希望物理学研究中心的地下世界能拯救祖父,但那是不现实的。
这一集让人有些感动之处都来自同一个地方,也就是本剧主体海报里出现的那个场景(此文章头图),这个舱体好像是第二集中用来互换身体那个舱体的放大版。拉斯让科尔在里面喊一句“Hello”,可以听见自己的回声,回声的次数表明科尔的寿命,剧里没有具体交待,但观众可以推测出,一个声音差不多是一个年龄段,比如10年。科尔让祖父也喊一声,却没有回声,那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祖父的生命将走到尽头。而祖父去世后,他独自再来到这里大声喊“Hello”之后,我们可以看到科尔未来的生活几个镜头的闪现,而舱体出现了一群萤火虫,与本剧开始时的那些萤火虫做了呼应。
虽然主题沉重,但也是这几集里相对充满温暖的结局。顺便提一句,扮演祖父拉斯的是乔纳森·普雷斯(JonathanPryce),让人熟知的角色是《权力的游戏》里扮演的“大麻雀(HighSparrow)。”5一个男人的家庭责任第二集带来的伤痛,延续至本集,丹尼一家过得很窘迫,毕竟缺少了一位年轻人挣钱养家,父母还要为这个沉睡的身体付医疗费。丹尼的父亲爱德(Ed)的生活压力倍增,正在为钱发愁的他,遇到雪上加霜的事情。他在某天晚上看到有人在自己家的院子里观望着站在窗口的女儿,加上同事之前总说有陌生人闯入家中,让他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拿走提前预发的工资,爱德买了一个本来用做捡垃圾的机器人。把传感设备套在身上,人做的动作,机器人都可以跟着做,他就夜晚带领机器人站岗,守护家庭的安全。
但久而久之,他的行为却引来周围邻居的反感,毕竟他在巡逻时,机器人走起来的动静不小,同时,这也是一个危险的角色。
雅各布(丹尼)从坏孩子手里把他曾经送给妹妹贝丝的玩具要了回来,并告诉他,把玩具放在车库里。想要拿回玩具的妹妹悄悄跑到车库里,被警觉的爱德发现,启动机器人准备擒拿“恶人”,却差点伤害了自己的女儿。妻子因为这件事,带着女儿去亲戚家暂住。爱德也意识到自己生活的方向出现了问题,他修好了家里的电箱,把机器退还给捡垃圾的女人,把钱赎回来。这才是他召唤回母女俩真正应该做的事情,纵然丹尼的悲剧已经发生,但生活还要继续。6总有一段恋情属于自己第六集是关于在“美世”做保安的黑人加迪斯(Gaddis)的同性恋情。和第一集的洛蕾塔类似的是,加迪斯遇到了另一个自己,原因是他成功启动了一个废弃的拖拉机,帮他做好驱动配件的是在第二集玩时间停止的华裔姑娘梅。只不过这次是平行时空,他遇到了同样年纪,相貌完全一样的自己。拖拉机里有一张帅气的弹钢琴的白人男子,一直是他迷恋的性幻想对象。
要命的是,另一个自己真的和这位梦中情人相爱并生活在一起。加迪斯启动拖拉机却无法返回自己的时空,于是留下来和这对恋人共同生活。
可以想见,爱慕之人就在眼前,并朝夕相处,怎能不激起加迪斯的欲火,他成为一个搅局者,一个被动的擅自闯入者。
尽管另一个自己,和白人帅哥都没有赶他走的意思,但他自己只好选择离开。在这个时空里,真的就不能活得很好吗?
结尾处,我们看到了本集最开始,有一位在“美世”上班的白人男子,对加迪斯有“性趣”,没想到在另一个时空,这个男子又与他在酒吧邂逅。这也许才是加迪斯真正的缘分所在,或者说真正来这个时空的原因,两个人有共同的爱好(都是鸟类爱好者,此处请不要脑补太多),而一起攀谈起来。敞开式的结尾,人们自然都希望他们能最终走到一起。7父亲的发明本集一开始出场的人物,在之前都没有出现过,当发现少年的假肢时,观众意识到这是科尔父亲乔治的前史。乔治的父亲,也就是已经去世的拉斯先生,曾经制造了一个“怪物”,送到河对面的孤岛上。没有人敢去,怕遇到危险。乔治年少时被两个同伴骗到那个岛上,因为被奇怪的生物咬了胳膊,最终被截肢。出于自卫,他在岛上的某个夜晚,用手中的电棒袭击了那个类似机器人的怪物。
所以导致乔治断臂的倒不是被人们称为怪物的家伙。但这个陈年往事,还是会出现在乔治的噩梦里,他需要找母亲聊聊。藏在内心深处的疑问是,当年从岛上返回后,父亲却不让他说出所见所闻。乔治追问母亲真相,母亲说那个被创造出来的人工智能机器人,之所以被父亲拉斯送到岛上,恰恰不是怕它伤害到人类,而是怕人类伤害到它。为了摆脱这件事留下的阴影,乔治再次独自前往孤岛,再见到机器人时,发现对方也是左臂断掉,由他当年的电棒所赐。
图为幕后花絮,乔治的假肢是这样拍摄的图为幕后花絮,乔治的假肢是这样拍摄的乔治好像在这一刻开始理解父亲,并将自己的假肢摘下来,放在地上,作为对父亲杰作的歉意与馈赠。上面这张照片里的假肢,据说是原著作者西蒙·斯塔伦海格亲自设计的。而该集中机器人的形象,也来自他另一个画作Thingsfromtheflood,从封面照片可以看出,本集中披着毯子的形象的确是取材于此。
8一眨眼的工夫雅各布的事情还未完结,最后一集,弟弟科尔要找回真正的哥哥。带着雅各布皮囊的丹尼,向科尔说出实情,科尔也终于在树林里找到了已经变成机器人的哥哥。
树林里,兄弟两人踢球的场景,让人泪目。不能挽回祖父的生命,已经让科尔很伤心,这次,他决定为哥哥做些什么。他带着哥哥去找妈妈解决问题,中途与另外一个机器人的搏斗,损伤了雅各布的身体,他没能坚持到最后。科尔还是失去了哥哥,世间太多变幻莫测,人生也总是无常。
科尔用自己喜欢的松子将机器人哥哥的尸体围起来。而他踏过了一条从冰面变为溪流,并再次结冰的沟壑。正是这个“错误”,让他在森林的时间,等同于本来时空的几十年。回到“美世”去找妈妈的科尔,发现母亲已经有了白发。此前,第四集拉斯即将离开人世,在把位子交接给洛蕾塔时,说过这样一句“一眨眼的工夫(Blinkofaneye)”
时间流转,一代人接着一代人,而借给科尔图书的那位老师,却从未变老,她还教过科尔的母亲。真相如下,画风突然有些惊悚,原来他是祖父拉斯制作的另一个机器人……
科尔成年后,对自己的儿子也是这么说的。拉斯对洛蕾塔说的“眨眼的工夫”,和科尔对儿子说的,都是我们常态情况下所理解的时光流逝之感。
而不同的是,科尔曾亲身经历了过眨眼间的奇妙时刻,他在树林里的短暂时光,确实让家人等候他无数岁月,他都没能见证父亲和祖母的离世。可见,人生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错过。
在成人的科尔出现之前,我们看到雅各布(其实是丹尼)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科尔,他就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侄女在一起踢球。整部剧中,这种时光与人的交错,已经消解掉了那份荒诞感,让你看到,即使有些事情变换莫测,但总有不变的是人心。看到挎着相机的科尔,好像看到杨德昌导演的电影《一一》里的主角男孩洋洋,也许他们都在拍生活中让人忽略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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