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无脸之眼》(1960)德国蓝光版封套

如果单纯以作为导演的成就来评论乔治·弗朗叙Georges Franju(1912-1987)对法国电影,乃至世界电影的贡献的话,值得说的并不多。

从1934年到1979年这接近半个世纪的导演生涯里,乔治·弗朗瑞一共只拍摄了不到30部影像作品,其中还包括电视电影以及纯粹的电视剧,其中真正经得起时间检验的也就《无脸之眼Les yeux sans visage》(1960)这么一部。

导演乔治·弗朗叙当年接受采访谈电影《无脸之眼》(1960)时的影像

但是,在世界电影史上,乔治·弗朗叙又是绝对不能忽视的一个人物,当年正是他和亨利·朗格卢瓦Henri Langlois(1914-1977)还有让·米特里Jea泡漫网n Mitry(1904-1988)一起创建了法国电影资料馆,为法国电影新浪潮的出现提供了基础。

而这部《无脸之眼》是英国权威科幻期刊《SFX》评出的世界20大恐怖片中惟一一部法国电影。

爱迪丝·斯考博在电影《无脸之眼》(1960)中的影像

尽管这是部恐怖片,名字倒起得挺诗意的,其实故事就是武侠小说里常见的人皮面具的制造过程的升级版。

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妇女(阿莉达·瓦利Alida Valli 饰)在深夜驾车出行,每当后面有车灯亮起的时候,就变得神色紧张。汽车开到河边,妇女从后排座位上拖出一具尸体,扔到水里……

阿莉达·瓦利在电影《无脸之眼》(1960)中的影像

第二天,一位著名的外科教授(皮埃尔·布拉瑟Pierre Brasseur 饰)在一个学术会议上发言,声称人体器官移植的新时代已经到来了,人们可以因此改变自己的面貌,变得年轻。

会后许多参加会议的老富婆把教授团团围住,称他是她们的救星。此时教授接到警察局打来的电话,让他去警察局认尸。

皮埃尔·布拉瑟在电影《无脸之眼》(1960)中的影像

教授来到警察局,一眼认出死者正是他的女儿,然后神色木然地离开了警察局。

阿莉达·瓦利(前)和皮埃尔·布拉瑟在电影《无脸之眼》(1960)中的影像

不久,教授为他的女儿举行了葬礼。主人方面有三个人,分别是教授本人、他的女助手和教授的学生、亦是他女儿的男友。

来宾们议论纷纷,教授几年前失去了妻子,现在遭遇车祸的女儿又自杀了,这个可怜的男人变成了孤家寡人。但事情也许并不像来宾想象的那样,因为教授的女助手,正是影片开头抛尸的那个女人。

爱迪丝·斯考博在电影《无脸之眼》(1960)中的影像

葬礼过后,教授和女助手回到家中,真相这才揭开。原来教授的女儿并没有失踪,更没有死掉,而是老老实实地呆在楼上的房间里。

而在葬礼上被埋进坟墓的那个女孩,其实是被教授杀死的。她脸上的皮肤也是被教授剥下来了——他想给自己的女儿重新拼凑一张漂亮的面孔。

爱迪丝·斯考博在电影《无脸之眼》(1960)中的影像

而在这之前,他的女儿必须带着一个白色的面具生活。教授的女儿对父亲的手术并不领情,她倒不是对受害者有什么慈悲之心,只是不堪忍受一块一块地修补面孔时的痛苦。

教授的女儿得到这张新脸非常开心,以致要教授时常提醒她刚做完手术,不要笑得太厉害。可是好景不长,移植过来的皮肤很快与身体产生了排斥反应。

皮埃尔·布拉瑟在电影《无脸之眼》(1960)中的影像

这种反反复复更换的手术,让教授的女儿陷入绝望之中。于是她给男友又打电话,还叫了他的名字,年轻的医生听出是教授女儿的声音,心中疑窦丛生,就去警察局报警。

警官嘲笑他是心理作用。

另外一个警官正在处理年轻女性的失踪案,有目击者说最后看到一个脖子上戴珠宝的女性把那个女孩带走了。

阿莉达·瓦利在电影《无脸之眼》(1960)中的影像

年轻的医生心念一动,告诉警察教授的女助手正好符合目击者形容的样子。

警察安排一个女贼住进医院,看看教授会有什么行动。教授果然看中了这个女孩。他先让她出院,又派女助手把她挟持回地下室。

警察去医院盘问教授,发现女贼已经签字出院,就愚蠢地认为教授没有嫌疑,是年轻大夫多心了。

电影《无脸之眼》(1960)剧照,弗朗索瓦·介朗Fran ois Guérin

与此同时,厌倦了整容手术的教授女儿放开了女贼,又刺死了助手,最后还把教授用来做活体实验的狼狗都放走了。

接受盘问后的教授,在回地下室的途中遇到群犬,被活活咬死了,他的女儿也消失在树林里。

《无脸之眼》在上映之初,并没有获得多少好评,很多人承认自己确实被剧中的某些的场景吓到了,同时也正因为那段扒皮的特写而厌恶这部电影。

电影《无脸之眼》(1960)中的影像

直到很多年后《SFX》评选世界20大恐怖片的时候,给《无脸之眼》安排到第14把交椅上,大家才纷纷“恍然大悟”,承认这是一部经典电影。

但是,《无脸之眼》究竟好在哪里,始终是众说纷纭。

有人一直对这部电影表示称赞,认为它的音乐很好,而且光影变化和场景设置都很有韵味。

电影《无脸之眼》(1960)中的影像

《无脸之眼》肯定也不是好在它的悬疑气氛上。因为即便不是从对大局全知的观众视角来看,医学教授的行凶过程也有太多的漏洞:例如警察早就发现了第一具女尸身上的诸多不合理之处,只要在确定尸体身份的时候仔细一些,就能戳穿教授的谎言,跟着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真凶;而教授的研究项目,对于这个案件来说,即便解释为“巧合”,也非常值得关注。

皮埃尔·布拉瑟在电影《无脸之眼》(1960)中的影像

至于最后警察在已经把教授列为嫌疑人,而且他们派去医院卧底的女贼也失踪了的情况下,仍然随便放弃了教授这条线,更是说不过去。

还有一种观点是,《无脸之眼》好就好在它的时代性上。一方面它在20世纪60年代就表现出了对科学发展带来负面效应的忧虑,另一方面它也是较早把普通人类的行为作为恐怖元素的电影之一。

电影《无脸之眼》(1960)片场工作照

前面那一半说法,基本上是胡扯,对科学的负面效应进行思考这个大帽子,戴到《科学怪人Frankenstein》(1931)头上,也比戴到《无脸之眼》上合适,《无脸之眼》往大了说不过是拼张脸出来,《科学怪人》干脆拼了个人出来。

法国老牌电影杂志《正片POSITIF》1960年4月封面,电影《无脸之眼》(1960)剧照——爱迪丝·斯考博

至于后面一部分的说法,还是比较有道理的,以前的恐怖片主角如果不是妖魔鬼怪之类的超自然家伙,至少也是畸形生物,像《无脸之眼》这种让普通人很冷静地行使罪恶的影片的确少见。

在没有其他证明身份的方式的时候,面孔改变了,原来的生活也就没有了。不止对被剥夺去面皮的受害者是这样,对教授的女儿,这个表面上的受益人也是一样。

电影《无脸之眼》(1960)日本LD版封套

从教授打算通过谎报她的死亡和重塑一个面孔,让她获得“新生”的时候开始,她就失去了一切社会关系,与死了没什么分别。

而在《无脸之眼》里的女儿整天白衣飘飘,楚楚可怜又无所依靠,但是对父亲从别人脸上剥下来的面皮却欣然笑纳,最后反戈一击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因为一次次手术失败而失去了对“新生”的兴趣。这样的无辜者,实在比凶手还让人觉得恶心。

爱迪丝·斯考博在电影《无脸之眼》(1960)中的影像

在《无脸之眼》中的最后一个镜头:清冷悠长的音乐下少女带着白色面具,身着垂地蕾丝睡袍,手臂上托着一只白鸽子,走向黑暗的森林,这一幕神秘怪异充斥凛凛的死亡气息,并没有让人产生多少恐惧,更多的是怜悯。

电影《无脸之眼》(1960)结尾的剧照

另外这部片因为有一半意大利血统而让人感觉有点微妙,实际上有个很强大的班底,编剧有导演本人和原著小说作者皮埃尔·布瓦洛Pierre Boileau(1906-1989),还有合写过亨利-乔治·克鲁佐Henri-Georges Clouzot(1907-1977)的名片《恶魔Les Diaboliques》(1955)和后来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Alfred Hitchcock(1899-1980)执导《迷魂记Vertigo》(1958)中的编剧皮埃尔·布瓦洛Pierre Boileau(1906-1989)。

电影《无脸之眼》(1960)片场,导演乔治·弗朗叙(左)和朱丽叶特·麦涅勒Juliette Mayniel

摄影师很强大,拍过《雾码头Le quai des brumes》(1938)的欧根·舒夫坦Eugen Schüfftan(1893-1977)。开场旋律激昂的配乐令人印象深刻,作曲家是几年后凭《阿拉伯的劳伦斯Lawrence of Arabia》(1962)、《日瓦戈医生Doctor Zhivago》(1965)等片拿奖无数的莫里斯·雅尔Maurice Jarre(1924-2009)。

电影《无脸之眼》(1960)中的影像

莫里斯·雅尔在给《无脸之眼》配乐时,把时而诡异,时而童话般美好的氛围营造得恰到好处,特别是最后一幕,两种声音的交叠突出,究竟是天使战胜了恶魔,还是恶魔侵蚀了天使?

作为法国电影资料馆创始人的乔治·弗朗叙,对于拍摄电影的热情却从来没有消退过。所以在1949年,电影资料馆完全走上正轨,甚至可以被称为是法国最好的电影学堂时,他开始把自己的精力回归到电影拍摄当中。

阿莉达·瓦利在电影《无脸之眼》(1960)中的影像

尽管法国电影资料馆启发了很多年轻人的电影思想,但是对身为创始人之一的乔治·弗朗叙的帮助却不大,所以他之后拍摄的电影,从风格上来看倒像是在弥补之前没有拍摄电影的15年时光。

乔治·弗朗叙重回电影界,并没给自己挣到什么大的名头,平平静静地混到20世纪60年代,才有了一点中兴的迹象一一除了这部《无脸之眼》之外,他还有一部电影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一部电影入围柏林电影节,但仅仅是入围而已。

左起:爱迪丝·斯考博、阿莉达·瓦利和导演乔治·弗朗叙在电影《无脸之眼》(1960)的片场探讨片中细节

这对于一个有追求的法国电影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也不是什么可以骄傲的事情——但转瞬又回归平凡。

有的电影评论家说,乔治·弗朗叙有两个15年,一个是1934年至1949年这没片可拍的15年,另一个是他基本被人遗忘的最后15年导演生涯。

导演乔治·弗朗叙

前半句还带着惋惜,后半句即使作为嘲笑也是相当刻薄的了。

评论界对乔治·弗朗叙抱有这样复杂的感情很容易理解,毕竟他曾经是一项伟大事业的核心部分,但最后却只有两件事能让他的名字被人记住,一个是《无脸之眼》,另一个是法国电影资料以他名字命名的放映厅。

电影《吾栖之肤》(2011)英国蓝光版封套

后来的西班牙导演佩德罗·阿莫多瓦Pedro Almodóvar也拍过一部类似题材的电影《吾栖之肤La piel que habito》(2011),不同的是在唯美神秘后的结局却是妥妥的复仇,让人感到在变性之后的理由是如此的苍白和空洞。

电影《无脸之眼》(1960)美国标准收藏The Criterion Collection蓝光版封套

安能辨他是雌雄:《哭泣游戏》背后的故事

被误读的一吻的背后故事:大卫·鲍伊没看剧本就去拍片

银幕上七个版本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你看的是哪一部?

《七个毕业生》对美国文化的影响以及青春片的“成年”之路

并不《甜蜜的16岁》,片中有200多处粗口,在英国18岁以下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