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字中证道。——唐泪」

二零一八年，电影《无双》在内地国庆档爆发。

彼时内地“麻花”喜剧正如日中天。

同剧种赢取二十亿、三十亿票房，给人一种“探囊取物”般的感觉。

同期有《李茶的姑妈》。

张艺谋也有一部禅意武侠《影》。

在上映之前。

这两部电影，都有比《无双》更高的票房预期。

直接体现就是首日排片占比，两片分别为35.8%和24.7，《无双》则仅为18.8%。

但最终统统被《无双》杀得丢盔弃甲。

甚至这两部影片的最终票房加起来，也不及《无双》的单片票房。

而庄文强则说，「《无双》就是我跟电影开的一个玩笑。」

这个「玩笑」价值12.73亿。

很多人对庄文强的印象，都来自《无间道》。

他的第一部单飞电影，则是2010年的《飞砂风中转》，借用了其偶像周润发的单曲歌名。

由陈小春、郑伊健和方中信等人主演。

电影标签虽然是「动作、喜剧、犯罪」，骨子里却是喜剧成分颇重，更有些微的恶搞倾向，感觉在向十年前林超贤那部《江湖告急》靠拢，而且内容和指向更为混杂。

和经典无缘，也不见得好看。

但从这部电影，可以窥见庄文强爱「玩」的特性。

而这一点，被延续到了电影《无双》里面。

他在访谈中说，观众可以在电影里看到《一级恐惧》《搏击俱乐部》和《异世浮生》的手法，甚至还有超过二十部好莱坞电影的桥段化用，也尤其强调了结构手法的通用问题。

但部分所谓「观众」，则是以一种狭隘的视角，去谈所谓的「抄袭」。

他们还抬出《非常嫌疑犯》和《看不见的客人》，目的其实是彰显自己的阅片量。

然而很显然，尽管电影《无双》确实采用了欧美电影常见、而华语片少有的叙事和反转架构，但故事的原创性毋庸置疑。

这种「玩闹」与「反转」之间的跨度与融合难度，则全数交给了郭富城。

而观众感受，略有反差。

郭富城凭这部电影收获了极多赞誉。

但暂且不表。

我们先从反方观感入手。

有人说，郭富城在电影中毫无魅力，参照对象当然是周润发。

在整个观影过程中，他们的关注点，大概就是周润发的绅士气度、潇洒快意的江湖做派，以及肩挎双枪的枭雄英姿。

对比而言，郭富城则显得瑟缩、粗鄙并全无神采。

而且一会儿「我本善良」，一会儿化身悍匪、穷凶极恶，最后居然还是一个「舔狗」。

所以也有人据此认为，郭富城的表演僵硬、割裂，没有能够有机融合。

但这恰好就是一种被庄文强成功「欺骗」的表现。

他们混淆了叙述中的「真与假」。

也并不懂得何为表演中的「气场」、「精准」与「创造」。

而如果要谈这几个概念。

可以从郭富城在《无双》之前的作品中去研究。

2012年的《寒战》、2014年的《西游记之大闹天宫》、2016年《西游记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以及《寒战2》，无不表现出一种极强的角色气场，对应角色是警队高层刘杰辉、欲图「复兴」魔族的牛魔王、绝世妖神孙悟空。

2012年《百年浮城》中的布华泉，与2015年《道士下山》中的太极高手周西宇，全然内敛，又有渊渟岳峙之风。

2015年的《踏血寻梅》中的老差骨臧Sir，则有种浑然一体的精准。

不管上述影片成色几何，郭富城都是其中表现极为亮眼的人物，尤其根据作品和角色要求不同，能展露出截然不同的气质和气度。

这些东西并不来自剧本，而是来自演员的创造能力。

不同戏路下的变化、精准和深度。

是衡量演技段位的不二标准。

所以「李问」有可能僵硬和割裂吗？

基于历史案例判断，完全不可能。

而电影《无双》中大多数的形态，都是「叙述中的自我」。

潦倒是真的，画假画是真的，杀人放火是真的，内讧是真的，倾心的爱慕也是真的。

但也有很多情节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譬如与「阮文」的相濡以沫是假的，断电停气的尴尬是有，但并没有那句温柔的「你没交燃气费啊？」，还有那段可称全片最佳的「烧画」表演，其实都是并没有真实发生过的情节。

所以这只是一种，基于事实基础、以想象为画笔的自我修饰。

他将供述当作了重塑过往的戏中戏，与叙述中的另一个自我「吴复生」互为犄角，警察则变成了观众。

换句话说，这两个角色，其实都并非完全「真实」存在。

这种剧情结构，非常考验演员的想象力。

尤其是郭富城，他需要在戏中去饰演基于角色本身的另一个幻象「自我」。

很有难度，但也因之变得极为有趣。

而真正的「李问」在哪？

叙述中的「李问」其实是一个旁观者。

而「吴复生」则是一个被叠加了很多层滤镜之后的「李问」。

所以真正的「李问」。

就是在警察面前善于伪装自己的那个供述者，也是脱离警察视线之后，那个杀人不眨眼并戏谑人生的悍匪，以及反转剧情中那个粗鄙、疯狂而又缺乏魅力的亡命之徒。

这就是电影《无双》。

一个极有意思的导演，写出了一个极有意思的剧本，也遇上了一个极有意思的演员。

新片吧

对于郭富城而言。

电影《无双》的意义，并不在于它是一部票房大爆、口碑极强的商业电影。

而在于，帮助他补齐了商业表演领域的短板。

每一行止，皆与戏合，其表演可称一句「天衣无缝」。

所以《无双》之后。

他不但真正在表演殿堂「登堂入室」。

想再失手也难。

庄文强导演说，自己就是「李问」。

其实也可以理解为另外一种视角的自我体察。

类似于灵魂出窍。

看着平凡的自己，感受到某种不真实。

而在想象中。

任何人或许也都愿意相信。

自己比自己更好。

这句话有点拗口，但或许就是《无双》的本质所在。

毕竟，谁都愿意憧憬。

遇见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