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易二三

校对：覃天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往往是一个超级英雄的注脚，但《新蝙蝠侠》的导演对这句话感觉如何？

「惊恐，」马特·里夫斯说。

《新蝙蝠侠》（2022）

将《新蝙蝠侠》搬上大银幕的旅程是漫长而艰辛的。六年前，本·阿弗莱克在《蝙蝠侠大战超人：正义黎明》中亮相，正式成为上一任「蝙蝠侠」。这是阿弗莱克在票房上最成功的电影。但从其他任何指标来看，它都是一场灾难：影评人讨厌它，影迷更讨厌它，它让DC走上了超级英雄合集电影的道路（《自杀小队》；《正义联盟》），而且越来越糟糕。

漫威电影宇宙不断涌现着闪闪发光的新星，其竞争对手DC却无法得到喘息的机会。关于克里斯托弗·诺兰的标杆之作《黑暗骑士》三部曲的记忆似乎要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了。对蝙蝠侠的粉丝来说，《乐高蝙蝠侠大电影》似乎还算一次不错的体验，至少它很有趣。但DC仍然想再拍一部《蝙蝠侠》电影。

DC给马特·里夫斯打了个电话，他是备受赞誉的怪物电影《科洛弗档案》（2008）以及《猩球崛起2：黎明之战》（2014）和《猩球崛起3：终极之战》（2017）的导演。「阿弗莱克一直在写一个版本的剧本，」里夫斯说，「不过我跟他们说，『我是这样想的：我尊重DC宇宙已经成为一个无限扩展的巨大宇宙，所有的电影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彼此联系的。但全新的《蝙蝠侠》电影，不应该承担连接所有其他电影的角色的重任。我不希望他们都出现在这里面。』」

一部没有海王、钢骨或任何其他老套的正义联盟角色的《蝙蝠侠》电影，听起来已经有了百分之百的改进。正如罗伯特·帕丁森在新片的两分钟宣传片中所说，「蝙蝠侠是20世纪最杰出的电影角色之一，处于种种原因，许多人与他产生了非常深刻的联系。」他应该得到更好的待遇。

当然可以重启蝙蝠侠的故事——自从他于1939年首次出现在《侦探漫画》中以来，已经有几十部相关的影视作品，几乎可以肯定还会有更多。但是，还有人愿意从稍微不同的角度，再次讲述他的起源故事吗？「我们已经看过太多遍他的故事了，」里夫斯说。「翻拍的次数也太多了。我知道我们需要做出改变。」

里夫斯开始大量阅读，并被漫画《蝙蝠侠：第一年》所震撼，这是作家弗兰克·米勒和艺术家大卫·马祖凯利在1987年合作的四期漫画，展示了年轻的、处于动荡中的布鲁斯·韦恩如何成为一名治安维持者。该书的基调偏向侦探黑色电影，暴力是街头的、肮脏的，少有超级英雄式的英勇壮举或诸如冰冻人这样的超级反派大喊「让我来打破僵局/破冰」之类的双关语。

当然，要说《蝙蝠侠：第一年》是现实主义的就太夸张了。但作为一本漫画书，它所讲述的故事——一个精神上问题重重的独行侠穿上伪装，在夜晚追捕罪犯——是相当现实性的。初代蝙蝠侠低估了他的对手，中了警察的枪子，而且他的服装不合身。（这恰好也是我最喜欢的漫画书。）对里夫斯产生影响的其他作品还包括70年代的新好莱坞经典：《法国贩毒网》《唐人街》和《出租车司机》。还有，科特·柯本。

「早期在创作剧本时，我开始听涅磐乐队的歌，包括《有些事就是这样》（Something in the Way），它在第一支预告片中出现了，就像是角色声音的一部分。当时我在考虑，『该如何以一种前所未见的方式来拍布鲁斯·韦恩？如果发生了一些悲剧（比如韦恩看到他的父母被杀害），让这个家伙变得隐忍，我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会怎么样？他会变成任性、鲁莽的瘾君子吗？』他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瘾君子，他对复仇的动力上瘾。他就像蝙蝠侠版的科特·柯本。」

《新蝙蝠侠》中蝙蝠侠的主要对手是谜语人。不是方·基默主演的《永远的蝙蝠侠》（1995）中那个身穿石灰绿色连体衣、满是问题的金·凯瑞扮演的版本，而是由没有特殊服装、笨拙邋遢的保罗·达诺全新演绎，这个角色通过暗号与警察交流，似乎以《十二宫》中的杀手为灵感。蝙蝠侠是一个没有超能力的超级英雄——但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里夫斯的《新蝙蝠侠》在2019年宣布新一任蝙蝠侠是罗伯特·帕丁森时，网友们既惊讶又惊喜。

「当然，为了配合《蝙蝠侠：第一年》的故事，我们希望他是一名比较年轻的演员，」里夫斯说。「在写剧本的过程中，我看了罗伯特主演的《好时光》，心想，『好吧，他似乎有一种内在的愤怒和危险性与这个角色相联系，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绝望。』然后我就认定是他了。我不知道罗伯特是否有兴趣加盟！因为，众所周知，他凭借《暮光之城》声名鹊起之后，一直在拍独立电影。」

估计里夫斯或者DC的任何人都没料到的事情是：帕丁森是蝙蝠侠的超级粉丝。「他听说我们在筹备新电影，并对这个角色将有另一个版本的想法感到兴奋，」里夫斯说。「我们见面之后，他读了剧本，然后我们谈了很长时间，我意识到，『这家伙是个超级粉丝』。」

帕丁森很适合这个角色——但他仍然不得不进行试镜。有趣的是，他是穿着方·基默版本的旧战衣进行试镜的。「华纳兄弟的人说，『我们不会为了一次试镜而给某个演员制作些什么』。但华纳兄弟公司确实保存了所有的蝙蝠侠战衣，可以一直追溯到迈克尔·基顿版本的蝙蝠侠。他们还说，『你看，我们在给每一任蝙蝠侠试镜时都这样做。克里斯蒂安·贝尔当时也是穿着原版的某套战衣。』」

「我不会说那套战衣很合身，」里夫斯继续说。「但它是最合适的。它有点旧，当罗伯特开始试戏时，你可以看到整个斗篷慢慢地与他融为一体，也似乎可以看到他在想，『我穿上这套衣服要怎么演？』穿上蝙蝠侠的战衣可能有某种改造能量，你会感受到穿上这身盔甲的力量。」

在《新蝙蝠侠》预告片上映后的24小时内，有3100万观众注意到，帕丁森饰演的蝙蝠侠画上了浓厚的眼线。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能只穿着斗篷而不化妆。所有的蝙蝠侠都有类似的妆容，」里夫斯解释道，虽然这并不太令人信服。「我很喜欢脱下面具的想法，在那之下，有他的汗水和泪水，以及成为这个角色的戏剧性因素。」

使得蝙蝠侠这个角色如此有趣的原因之一是他的可塑性很强。他可以是20世纪60年代的装模做样的亚当·威斯特，也可以是新千禧年的愤怒的克里斯蒂安·贝尔——而且两者都同样让人信服。基于目前公布的两三款预告片，YouTube的绝大多数网友都为2020年代帕丁森版本的蝙蝠侠说出的那句「我是复仇！」而疯狂。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认为《暮光之城》中的那个吸血鬼是天选之人。

「每个演员在宣布自己要成为新一任蝙蝠侠时，都收到过嘘声，」里夫斯说。

「对于那些对此感到兴奋的人，我知道是因为这是罗伯特自《暮光之城》后终于回归了商业大片。而对于那些对此不感冒的人，我觉得是因为它们不了解罗伯特在《暮光之城》之后拍摄的作品。」

无论如何选择讲述蝙蝠侠的故事，这个角色的装备还发生了哪些改变呢？在《新蝙蝠侠》中，韦恩庄园被刻画得支离破碎——「在那个时候，他还并不关心作为一名百万富翁的各种派头，」里夫斯说，他提到了格斯·范·桑特的《最后的日子》（2005）——以科特·柯本生前最后一段悲伤而缓慢的经历改编而成的传记片（就像在这部电影里的一样，我们想必也会在《新蝙蝠侠》中看到一个堆满药物的储藏室）。

新的蝙蝠洞是根据纽约仍然存在的一条秘密地铁设计的。「我们的设计理念是，在世纪之交，一些富有的企业家族拥有私人火车车厢。因此，蝙蝠洞就建立在某座大楼的地基之下。换句话说，『我们如何才能将所有这些东西扎根于现实却又超然的事物之中？』」

当然，还有全新的蝙蝠车。「诺兰的电影将蝙蝠车塑造成一辆坦克，这是很棒，」里夫斯说。「但我想，『如果他是一个独行侠和程序迷，并且从其他汽车和配套车上取零件来制造自己的装备，不是很酷吗？』所以这次它是可以被识别为一辆车的。但它就像一辆由蝙蝠侠亲手打造的肌肉车。」

里夫斯说，看到自己版本的蝙蝠侠被搬上大银幕既令人畏缩，又让人无比兴奋——在2021年底进行这次采访时，他距离完成这部电影还有几天时间。

「我为之自豪。我觉得这是我们可能做到的最好的版本，以证明有理由重启新版本的《蝙蝠侠》，」他说。「你总得给人们一个理由，从一开始这就是我的使命。」新电影的续集和基于哥谭市的衍生影视作品正在计划之中。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将仍然不会遇到海王。至少目前是这样。「这显然与观众对这部电影的接受程度有很大关系，」里夫斯说。「但很多事情都在酝酿之中。」

在《蝙蝠侠：第一年》中，当布鲁斯·韦恩/蝙蝠侠第一次去寻找罪犯时，里夫斯指出其中有一个画面，「他的穿着看起来像是《出租车司机》中的人物」。弗兰克·米勒写给大卫·马祖凯利的一些笔记被收录在几年前出版的《蝙蝠侠：第一年》纪念版。对于同一画面，米勒写道，他希望蝙蝠侠「看起来就像是赢得了《出租车司机》的模仿比赛」。里夫斯读到这句话时笑出了声。他们简直是一拍即合。

在这篇文章的开头，我们忽略了一部DC电影，它给整个宇宙带来了一部新风气，而且以令人惊叹的风格做到了这一点。那就是2019年斩获了两项奥斯卡大奖的《小丑》。对于它的重大影响因素之一？也是《出租车司机》。我敢打赌，黑暗骑士会再次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