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长春电影制片厂拍摄了一部人物传记电影《董存瑞》,讲述的是战斗英雄董存瑞在部队中成长、蜕变,最后成为战斗英雄的故事。执导这部影片的是长影厂导演郭维,此时他才刚刚执导完影片《智取华山》。《董存瑞》后来大获成功,导演郭维也因此得以从长影厂调到北京去进修。按理说,对于这样一部自己倾注了大量心血的影片以及其中的人物,郭维应该怀有完全不同于普通人的深厚的情感。然而,50年后的2005年,郭维却突然说“董存瑞炸碉堡的事迹是虚构的,是根据现场的痕迹推测出来的,当时没有目击证人”,这番话真是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电影《董存瑞》中张良饰演的董存瑞】

2005年6月,一部讲述当年电影《董存瑞》创作过程的纪录片《电影传奇——董存瑞》开拍,摄制组找到了当年《董存瑞》的导演郭维,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些素材,然而听到的却是让人们大跌眼镜的话: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的事是虚构出来的,是根据现场的痕迹推测出来的。

郭维的原话是:“郅振标是跟着董存瑞冲上去的,但冲到碉堡前面后,(郅振标)找不到他了。所以你怎么能确定是托着炸药包炸的呢?谁炸的不知道,最后有人建议挖这个桥底下。结果挖到一定深度的时候,挖出来一个鞋底,班里的同志都认得,是董存瑞媳妇给他缝的,就这么才确定是董存瑞。”

【导演郭维突然污蔑起自己的塑造的英雄来】

郭维这段话表达的意思是,没有人亲眼看到董存瑞托举炸药包炸掉了敌人的碉堡,紧跟着他打掩护的郅振标也没有看到碉堡就被炸了。最后是根据现场挖出来的鞋底,推测董存瑞可能是用手高举炸药包把碉堡给炸了,付出了自己年仅19岁的生命。郭维的这番话不但被《电影传奇——董存瑞》引用了,记者沙丹还据此写了一篇文章:《董存瑞:“真实”创造的经典》,刊登在2006年4月15日的《大众电影》上。

文章一经发表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它已经不是质疑,而是公然宣称“董存瑞舍身炸碉堡”是虚构的了。董存瑞是中国人心中的一座精神丰碑,几乎每个人中国人都熟知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的英雄事迹,他举起炸药包高喊:“为了新中国,前进!”的形象激励了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现在有人说这个形象是假的,而且说这话的人还是塑造了董存瑞银幕形象的导演,一时间让人无所适从。

最先提出抗议的,是董存瑞烈士生前所在部队,战士们个个义愤填膺。这是一支英雄的部队,在战争年代,部队一共涌现出包括董存瑞在内的120多位战斗英雄,他们的事迹被写入课本、写入军史、写入了中国人的精神世界。现在有人有无中生有的污蔑英雄,战士们不答应,要求郭维、沙丹等人尊重英雄用生命和鲜血写下的历史,立即撤销错误言论,并到英雄的部队和英雄的遗像前道歉。

2007年,董存瑞70岁的妹妹董存梅向法院起诉了郭维、《大众电影》等多位被告,要求他们撤销错误言论并道歉。当年的法律不健全,污蔑烈士还没有入刑,还只是普通的民事案件。“谁主张、谁举证”在当年也没有实行,造谣的人动动嘴,辟谣的人就得跑断腿。董存梅70岁了还要四处去找当年的目击证人,来证明自己的哥哥确实是舍身炸碉堡而牺牲的,实在令人唏嘘。

【董存梅和牺牲时年仅19岁的哥哥董存瑞】

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究竟是不是虚构呢?肯定不是。在1954年长影厂拍摄《董存瑞》之前,三位编剧丁洪、赵寰、董晓华就深入董存瑞生前所在部队和家乡,走访了董存瑞的战友、亲友上百人,拿到了最权威最详实的资料。丁洪的要求是:绝不过分渲染、臆造英雄的形象,力求真实朴素。在董存瑞的战友中,亲眼目睹了他舍身炸碉堡的战友有十余人,只是因为时间久远,到2007年时不少人已经作古,这给取证平添了不小的难度。

【60年代,亲眼目睹董存瑞炸碉堡的战友郅顺义给战士们讲述那段经历】

好在天理昭昭,自有公道。自董存瑞被污蔑后,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强烈反响,当年亲眼见证了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的战友中,尚有三人健在,他们是政委宋兆田,战士程传九、肖泽泉。他们不顾80多岁的高龄赶来为老战友作证,最终还了老战友的清白。案件经过长达两年的审理,最终以董存梅的胜诉而圆满结束,但令人遗憾的是,造谣的一方仅仅付出了赔款3.5万元的代价,连句道歉都没有。让人不解的是,导演郭维为什么要造这个谣呢?2005年他已经83岁了,究竟是老糊涂了,还是另有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