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第四面墙》由张翀、张波联合导演，刘陆、王紫逸主演，讲述了一个鹿场养鹿员的梦与执念。本来是学术性概念的“第四面墙”被导演运用到电影的叙事架构中，用概念本身的虚构性象征女主角在自己建构的多重时空中来回穿梭，转换着观者和演员的身份，也指代无形的执念在意识地不断暗示下终成现实，变成枷锁禁锢灵魂。整部影片大量篇幅都着墨于女主角刘陆的梦境，刻画梦境中的心理和情感，像是一个超长的心理蒙太奇，以刘陆的视角在现实的对比之下虚像尽显，却又带着超脱于苦涩现实的无奈渴望。

一、梦境的建构

影片中刘陆因为少年时的意外被好友马海划伤脸颊，留下一道明显的疤痕，因此只喜欢和鹿打交道。面对马海带有歉意地追求，她始终不愿接受。然而大年三十这天马海的怪病复发，平行时空发生了交错，另一个时空里的马海杀了刘陆，自此这个世界中再没有二人纠葛的关系。以上内容全部都是刘陆的幻像，但在影片结尾为观众揭秘之前，完全不给观众质疑影像真实性的机会。平行时空的梦境建构非常成功，把虚幻性的想象变为尚未可知的科学谜题，这其中得益于导演客观冷静地画面表现和前后细节的把控。

影片的开头有长达十分钟的无对白片段，镜头只是跟着刘陆的动作观看和记录，喂鹿、打扫卫生、搅拌饲料、巡视鹿场、修补围栏。客观的镜头运动在无声诉说着所发生事件的可信度，并且自然流畅地交代着关于刘陆这个人物的细节，左脸上明显的疤痕，红色的帽子，沉稳的性格。在镜头缓慢地叙事过程中，观众逐渐被带入到刘陆的世界中去，默认了现时空的真实存在。马海的进入为二人的身世背景做了补充，交代了刘陆脸上疤的来源以及二人情感的合理性，同时作为目前仅有的已知信息暂定真实。第二重时空借由马海的“怪病”自然引入，通过马海的讲述逐步从“怪病”的梦的性质变成真实存在的平行时空，这一转折点就是第二时空的刘陆受伤后第一时空的刘陆也流了血。自此两个时空发生交汇都变成了“现实”，且互为对照。在第一时空中，色调阴冷，刘陆受伤，刘陆马海二人的关系暧昧。而在第二个时空中，色彩明亮，马海“受伤”，二人的关系剑拔弩张。而产生这一分歧的原因就是当初挥刀事件的不同版本，像薛定谔的猫一样，在未知的空间里拥有不同的形态。

二、现实的真相

如果没有影片的结尾，故事就变成平行时空交汇后的惨案。然而影片加入现实的真相，是为了反驳之前建立起来的客观时空的真实性，表达梦境背后代表的刘陆的痛苦。第二天天亮，梦醒时分，马海已在当年的事件中丧生，刘陆自己沉湎于巨大的痛苦之中，在梦境中补偿了自己多年的心结。而之所以结尾短暂的现实片段能够推翻前一百分钟的真实，在于信息的延续。为了在短时间内建立起这一时空的可信度，导演引入了刘陆的闺蜜和父亲作为客观真相的见证人。虽然借助了一定的外力，更多能够证明梦境的虚假的是各种信息的矛盾。平行时空中的刘陆或是案件的受害者，或是案件的旁观者，唯独没有受益者的身份。红色在第一时空中是刘陆的帽子和院子里的灯笼，第二时空里是刘陆的外套，现实中却是刘陆的帽子和摩托车。第一时空里刘陆单身，第二时空里离婚已育单身，现实中离婚。

第一二时空里双亡的父母在现实中却是母亲去世后父亲再婚并断绝了关系。共用的信息印证了所谓的平行时空实际是刘陆基于自身经历的想象，在儿时面对为了保护自己而死的马海产生了深深的愧疚和恐惧，因此对残酷现实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想象和愿景。自此梦境和时空的存在有了新的含义。在刘陆的内心，她愧疚于为了救自己而死的马海，因此她在想象中给马海一份体面的工作，不错的生活，甚至至少是活下来的一条命，他们之间或许还能互相陪伴，互相纠缠，甚至一命抵一命了了这断不了的债。就像在第一时空中，刘陆还是对马海有所亏欠，但脸上的疤让马海也对她不离不弃，她在面对自我时的自卑和面对马海时的感激之间纠结。或是在第二时空中刘陆不领马海为她杀人的情，在自私和逃避中挣扎。然而只可惜最残酷的是现实，让这一切都没了可能，刘陆活在了自责、恐惧、悲伤和逃避中，只能幻想自己也去了传说中世界的尽头马达加斯加，马海也很喜欢的马达加斯加，骑摩托到路的尽头，徒步，走到海边，感受自由的召唤。现实中的她受尽了情感的内耗，背负着沉重的意识，让她把梦境当成了现实。这就是她的第四面墙。她本来是自己人生的演员，演绎着自己的人生，却被意识所禁锢，想象着不同的人生，变成观众被迫看着自己人生的种种可能。

梦是人潜意识的体现。《第四面墙》与其说是沟通了台上与台下，梦境和现实，不如说是隔开痛苦的执念和心结。整部影片一直对观众隐瞒了事情的真相，当观众对梦境信以为真时才在最后揭开谜底，大部分叙事基本上都在刘陆的梦境中，描绘她的心理活动和情感状态。这个梦境被展现地太过真实，以至于时空仿佛交错，现实和梦境亦真亦假，不知孰真孰假。一切被想象的可能实则是对现实的叛逃，以宁愿为真的形态替代饱受折磨的内心。而梦境又总是与现实相反，它承载着现实中的遗憾，代替本体或赎罪、或经历，远离生活的苦涩，用虚假的感受慰藉心灵。

一影一话 谱人生虚实

俱是覆舟风雨 书字可抵愁

西安建筑科技大学

戏剧与影视学

终南影话 电影小组